是日，安南降軍譁變。
大明王師正在出兵清剿周邊城市，以致於升龍城內兵力空虛，降軍一度占領了升龍城。
等到三位明軍將領得知消息後，率領大軍掉頭殺回升龍，降軍不得已捨棄城南逃，期間還救走了黎季犛逃向清化！
望著這些降軍逃竄的背影，沐晟笑呵呵地看向張輔。
「新城侯，這樣做那些胡賊會相信嗎？」
張輔笑著搖了搖頭，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不過是一座區區清化罷了。」
「說起來，我們自從出兵之後，都沒有打過一次像樣的仗，要是就這麼把清化給打下來了，你們二位不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嗎？」
聽到這話，沐晟和盛庸也笑了起來。
他們確實是沒打過什麼像樣的仗啊！
主要是這些安南軍戰鬥力太低了。
唯一爆發的戰鬥，就是沐晟率軍踏平安南軍大營，以及盛庸率軍堵住了黎季犛嫡系軍隊的逃亡前路。
前者那都不能算是戰鬥，黎季犛早就率領嫡系部隊逃了，大營裡面只留下了一些輔兵勞力，直接就被明軍給殺得跪地投降，連像樣的反抗都沒有。
至於後者，那就更加簡單了，神機營將士以逸待勞，一輪火銃齊發之後，這些歷經千辛萬苦逃出生天的安南軍瞬間就絕望了，不是投降就是掉頭往回跑，然後直接把黎季犛給抓了來投降。
說實話，饒是張輔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中原王朝和安南小國的戰爭，那可是有跡可查的。
從前宋王朝開始，到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都在這彈丸小國面前折戟沉沙！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安南小國多山林，毒蟲鼠蟻密布，瘴氣厲氣橫生。
張輔因為李弘壁那個噩夢，都做好了損兵折將的準備，結果按照李弘壁的計劃，直接乘船突襲紅河平原，切斷了黎季犛大軍的退路，戰事反倒是變得簡單了起來。
時至今日，安南軍已經沒什麼有生力量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個清化城！
拿下清化，再出兵掃蕩盤踞各地的軍匪流寇，這場滅國之戰到此就結束了。
一想到這兒，張輔心中也不由有些火熱。
滅國之戰，開疆拓土之功，再加上他父親張玉的功績，這一次他張輔即將晉升為公爵了！
而盛庸心中也是有些火熱，他此行本就是配合張輔，帶著神機營的兄弟撈撈戰功，此戰結束之後，說不得可以撈一個世襲侯爵，給子孫後人留下一片家業！
三位將領之中，唯獨只有沐晟笑不出來。
因為這場戰爭從開始到現在馬上結束，他都像是一個局外人。
別說什麼戰後晉升為黔國公了，他能不能保住沐家在雲南的地位，都是一個大問題！
傻子都看得出來，皇室天家對沐氏已經極其不信任，連最初的戰略計劃沐晟都不知道，他可是此次征安南大軍的副帥啊！
一念至此，沐晟心中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父親沐英本是太祖高皇帝的養子，與太祖高皇帝有著父子情誼，結果誰都沒有想到，因為沐英鎮守雲南的時間太長，結果發展到了現在，沐氏與天家反倒是生出了嫌隙！
如果不想辦法解決此事，那沐氏還能延續下去嗎？
一時間，沐晟有些憂心忡忡。
張輔意味深長地看了沐晟一眼，隨後自顧自地提醒道。
「西平侯，此戰過後，不如進京接受封賞吧！」
「有些事情，皇帝陛下自有考量，但若是西平侯不配合，那才是一件大麻煩！」
「一旦朝廷當真郡縣安南重建交趾，那雲南就不會再是西南邊陲了，西平侯應該明白這一點！」
此話一出，沐晟瞳孔猛地驟縮！
他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然後誠懇地向張輔道謝。
雲南不再是西南邊陲，這簡直要了沐氏的老命！
為什麼？
因為朝廷之所以要容忍沐氏世鎮雲南，其一是因為沐氏在雲南紮根太深，各地土司都臣服於沐氏，而不知有朝廷；其二則是因為雲南可是西南門戶，一旦朝廷對沐氏強行動手，而沐氏選擇魚死網破，那麼大明就會瞬間失去西南門戶，西南土司造反叛亂，將會影響到整個大明南疆地區！
正是因為如此，沐氏才有底氣與朝廷博弈，試圖保護自己在雲南的既得利益。
然而，張輔這句話，卻猶如一記耳光，狠狠將沐晟給抽醒了。
如果雲南不再是邊陲重地，如果朝廷有心將這些土司宣慰司給全部拔除，那麼沐氏這個「土司之王」，毫無疑問就是首當其衝之人！
換句話說，要麼你現在老老實實地俯首稱臣，立刻進京向皇帝陛下表忠心，要麼就等著皇帝陛下騰出手來，直接給你沐氏致命一擊，將沐氏連根拔起！
什麼參天大樹？
大得過建文朝廷嗎？
沐晟驚出了一身冷汗，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進京請罪了。
張輔和盛庸對視了一眼，盡皆笑而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日之後，降軍挾持黎季犛終於逃回了清化。
駐守城門的大虞皇帝胡漢蒼見到親爹，根本就來不及多想，直接打開城門，恭迎他親爹入城。
然而下一刻，這些降軍直接叛變，當場擒住了胡漢蒼、胡元澄等人，以及一眾大虞朝臣。
黎季犛滿臉絕望地看著胡漢蒼，張口卻是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此刻胡漢蒼等人才驚恐地發現，這位大虞王朝開國帝王，竟然被這些該死的叛賊割掉了舌頭！
「你們怎麼敢？怎麼敢的啊？」
胡漢蒼憤怒地咆哮道:「難道你們不怕陳添平的清算嗎？」
沒有辦法，因為傳訊手段的落後，所以胡漢蒼根本就不知道陳添平已經死了。
他還單方面地認為，這些叛軍將領是投靠了陳添平。
然而下一刻，大地開始震動，緊接著一桿大明黃龍旗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所有叛軍全都跪倒在地，恭迎大明王師入城！
張輔有些蛋疼地看著胡漢蒼等人，然後策馬上前一鞭子抽了過去。
「你們他娘地就不能聰明一點？」
眾人:「？？？」
臥槽？
殺人誅心？
盛庸卻是來回巡視，然後厲聲喝問道:「誰是胡元澄？」
胡元澄愣住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我就是胡元澄，安南大虞……」
「行行行，別廢話了，我神機營徵辟你為火器顧問，可願意？」
眾人:「？？？」
啊？
啊？？？
別說安南眾人了，就連張輔和沐晟也是滿臉懵逼。
神機營火器顧問？
你是認真的嗎？
盛庸也部廢話，直接掏出了一塊令牌。
見到這令牌的一瞬間，所有將士包括張輔和沐晟在內全都跪倒在地。
「奉大明肅王之命，徵辟安南胡元澄為神機營火器顧問，不得有誤！」
這下子，張輔不敢遲疑。
「來人，將這胡元澄，還有他妻兒子女全部打包送走，送回大明京師！」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