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面。
只剩下了朱棣父子，與緹帥紀綱。
朱棣冷冷地看著朱高燧，滿臉痛心失望。
「你知道你有多蠢嗎？」
「你以為朕不知道李弘壁暗地裡做的那些勾當？」
「你以為朕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李弘壁對朕不敬？」
「你以為紀綱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他李弘壁向他李弘壁示好？」
此話一出，朱高燧豁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紀綱。
是的，紀綱，錦衣衛指揮使，緹帥大人，他從一開始就是奉了皇帝陛下之命，故意去接近李弘壁的。
至於紀綱與李弘壁之間那些交情往來，包括李弘壁如何算計陳瑛，紀綱全都事無巨細地匯報給了朱棣。
這也是為何，朱棣一直默許李弘壁與紀綱來往的真正原因！
紀綱面無表情，老實安分地跪在地上，絲毫沒有任何異樣。
驟然間得知了這個隱秘，朱高燧整個人當場就傻掉了。
他還以為，自己苦心孤詣地派人去搜查李弘壁的罪證，他還以為自己終於握住了可以弄死李弘壁的把柄！
結果，原來他父皇早就知道了事實真相！
他朱高燧的所作所為，就像是個跳樑小丑一樣，可悲又可笑！
「為什麼？！」
朱高燧憤怒地咆哮道:「爹，為什麼啊？！」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為何還要如此容忍李弘壁這個雜碎？」
「因為他有興國之才！」朱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小兒子，冷聲道:「如果他李弘壁真是朕的兒子，哪怕他不是嫡長子，朕都會廢了比他年長的皇子，扶持他上位！」
此話一出，大殿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朱高燧滿臉怒容瞬間化作了惶恐，一張臉上寫滿了恐懼！
「如果你朱高燧有他李弘壁之才，或者有他李弘壁一半的本事，朕哪怕廢了老大和老二，頂住所有壓力，也一定會冊立你為太子！」
「可是你呢？你有什麼本事？治理政務比不過你大哥，征戰沙場又不如你二哥，文不成武不就，毫無任何長處，你讓朕怎麼把這個位置交給你？！」
說到這話的時候，朱棣心中的怒火已經消散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滿心悲涼。
好好的一家人，最終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這個當爹的，心裏面比誰都痛苦！
「你朱高燧有什麼能力，又有什麼本事？」
「除了仗著這皇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外，除了喜歡耍些小聰明，動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陰損伎倆外，你朱高燧還會幹什麼？」
「這一次的蠟燭舞弊案，你朱高燧手段是高明，要不是李弘壁恰巧成了會試巡考官，以老大和楊士奇的本事，只怕還真會落入你的陷阱裡面，這場會試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朱棣自顧自地苦笑道:「但是你這孽障想過沒有？這次會試被你一手給毀掉，國朝威嚴喪盡，朕這個皇帝顏面盡失，南北分卷取士之策也就推行不下去了，那些個南臣縉紳會抓住這次機會，繼續逼迫朕這個大明皇帝做出妥協，做出讓步！」
「你這個孽障想過了嗎？你沒有！」
朱棣怒斥道:「你眼睛裡面就只盯著這個太子的位置，你就只想阻止你大哥入主東宮，哪怕因此不顧大局，哪怕因此禍亂朝政，你這孽障也非要去做！」
「為達目的不折手段，行事陰狠毒辣全無顧忌，你這個孽障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東西，要是真讓你坐上了太子的位置，真讓你日後即位稱帝，朕這江山定會被你敗壞個乾淨！」
「朕……真想廢了你啊！」
朱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番話來。
其實當解縉開口提及，有人自稱可以調動貢院值守的錦衣衛，配合他解縉行事的時候，朱棣就立刻明白，小兒子就是此次蠟燭舞弊案的主謀！
先前紀綱繼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曾經上報過此事，朱棣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選擇聽之任之。
畢竟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也是天子爪牙，所以自然不能一家獨大。
老三在裡面安插些人手，制衡紀綱這個指揮使，讓他老老實實地給自己辦事，這是永樂帝樂見其成的事情。
可是朱棣沒有想到，當初的一念之差，竟然造成了眼下的惡果！
這個小兒子，變得愈發偏執瘋狂，也愈發像是個畜生東西了！
聽到朱棣這話，朱高燧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爹，兒子錯了！」
「兒子真的知道錯了，爹！」
「別廢了我，求您了啊爹，我是您親兒子啊！」
朱高燧抱著朱棣的大腿嚎啕大哭，像極了受到委屈的孩子。
朱棣見狀眼眶也有些發紅，腦海裡面浮現出了靖難戰場上的種種畫面。
當年在戰場上的時候，這小兒子就是他的親軍統領。
白天要跟著他朱棣和二哥朱高煦一起衝鋒陷陣，晚上還要熬夜守在軍帳外面，讓他朱棣能夠睡個安穩覺。
那個時候，四面環敵，燕軍血戰了數月之久，也是這個小兒子，一直不離不棄地陪伴在他朱棣身邊，就這麼守在軍帳外面，從沒有離開過半步。
一想到這兒，朱棣眼角也有些濕潤。
他俯下身子，捧起了朱高燧的臉，淚流滿面地開口道。
「燧兒，爹求你了，別再爭了好嗎？」
「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朝政大局，爹只能冊封你大哥為太子！」
「如果你要是再是耍這些陰謀詭計和鬼蜮伎倆，爹就真的只能廢掉你，將你關在那鳳陽高牆裡面，一直囚禁到死了！」
鳳陽高牆！
囚禁到死！
聽到這，朱高燧嚇得打了個寒顫。
「兒子知道了，爹！」
「兒子不爭了，再也不爭了，爹你信我！」
朱高燧接連開口，希望能夠喚醒父愛，保住自己的皇子身份。
但是他答應得太痛快了，以致於朱棣都有些不能相信。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
這個小兒子，最擅長的就是屢教不改。
我道歉，我認錯，但我就是不改！
小時候他就是這樣，秉性頑劣且生性陰狠！
朱棣看著朱高燧怔怔出神，隨即下定了決心。
「來人，擬旨！」
「冊封三皇子高燧為趙王，即刻離京，出鎮北平，不得有誤！」
趙王！
就藩北平！
朱高燧聞言一怔，隨即癱軟在了地上。
他被冊封為藩王，就註定徹底失去了角逐奪嫡的資格！
「爹！」
「我不走！」
「我要留在您膝前盡孝！」
朱高燧不甘心就這麼被逐出京師，抱著朱棣大腿不肯撒手！
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打錯了算盤。
朱棣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隨後擺了擺手。
「你去吧！」
「無詔不得離開北平半步！」
「若你在北平還敢為非作歹，朕一定會廢了你！」
朱高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