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寺!
京師三大寺之一,與靈谷寺和大報恩寺並列,管轄其他次等寺廟,規格最高,列大明五山十剎之首。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天界寺的主持,不是他人,正是黑衣宰相姚廣孝。
這位當世頂尖智者,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
明明是燕王朱棣靖難成功的最大功臣,卻是急流勇退,一再拒絕永樂皇帝的所有封賞,只是居住在寺廟中,上朝時便穿上朝服,退朝後仍換回僧衣。
李弘壁今日推掉了所有事情,專門斥重金買好了禮品,匆匆出城趕來了天界寺。
因為年近除夕,所以一切朝堂政務都趨於平靜,大家都是中國人,都暫時放下了搞事情的想法,等到新年過了再說,於是乎姚廣孝也一直居住在天界寺內,始終未出。
報上名號後,很快一個小沙彌匆匆趕來,先是向李弘壁行了一禮,然後恭恭敬敬地帶著他走進了天界寺。
要是按輩分算,這位弘壁世子,可是他們這些小沙彌的老祖宗!
李弘壁難得靜下心來,欣賞著眼前美景。
這天界寺位列大明五山十剎之首,端得是個莊嚴巍峨,氣勢雄偉。
金陵四十八景中,有一個「天界招提,說的就是天界寺。
明太祖朱元璋早年曾在鳳陽皇覺寺出家為僧,登基之後,不免對僧寺頗為照顧,對天界寺更是另眼相待。
換句話說,天界寺就是替皇家代行佛教管理的機關。
當世有人稱天界寺為「方今第一禪林」,那實在不是虛誇。
至少李弘壁一路走來,見到和尚沙彌無數,香客食客萬千,那真是一個香火鼎盛!
直到前行來到了後山,進入了方丈禪房,李弘壁這才見到了他的恩師姚廣孝。
這位法號「道衍」的頂尖智者,此刻正在誦念經文,並未因李弘壁的到來就中斷。
見此情形,李弘壁放下禮品,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盤膝坐下,嘴裡嘰里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曲終了,誦經完畢。
姚廣孝神色不善地看著這個得意弟子。
「下次你再這樣,為師就要把你逐出師門了嗷!」
李弘壁傻眼了,滿臉委屈巴巴。
「恩師,咱也不是和尚啊,沒有丁點基礎,這才會念錯了。」
聽到這話,姚廣孝有些哭笑不得。
「你啊你,真是個混帳性子!」
「既然來看為師,還帶什麼東西,佛門乃是清淨之地……」
話音未落,李弘壁急忙開口解釋道。
「這不是眼瞅著過年了嘛,所以弟子過來看看恩師。」
「這些可都是武夷山的大紅袍,弟子斥重金買的!」
姚廣孝聞言一愣,隨即追問道:「多少?」
「一斤!」李弘壁挺直了腰板,「市面上那些都被弟子買光了,全部拿來孝敬恩師!」
姚廣孝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弘壁,你有心了。」
「這大紅袍為師收下了,只是為師還沒念完這段佛經,沒事你就先走吧!」
李弘壁:「???」
臥槽?
不當人了啊?
怎麼個意思,收了禮不辦事?
恩師你這樣子搞以後會被人打的嗷!
李弘壁也不裝了,跪倒在姚廣孝面前,滿臉委屈巴巴。
姚廣孝見此情形,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孽障!」
「為師就知道你肯定惹出了天大禍事!」
「這武夷山大紅袍乃是皇家貢品,管控極為嚴苛,連陛下平日裡都捨不得喝,都是作為奇珍賞賜給有功的臣子。」
「你李弘壁倒好,一口氣斥重金買了一斤給為師送來,你這哪兒是送大紅袍啊,你這分明就是要為師的命啊!」
「怎麼?你準備揭竿而起,聚眾造反了?還是說殺了陛下哪個兒子,覺得兜不住了?」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李弘壁還沒放什麼屁,姚廣孝就只是他這屁是什麼顏色。
聽到這些話,李弘壁也笑了。
「恩師這話說的,那不能夠啊!」
「我只是想宰了某個皇子,所以提前來問問恩師的……」
「混帳!」姚廣孝徹底怒了,「為師看你是真的飄了!」
黑衣宰相勃然大怒,拿起敲木魚的木棍,一個箭步衝上去,對著李弘壁腦袋瓜就是一頓猛敲!
要不是考慮到打腦袋會影響智商,姚廣孝都想拿木魚捶他腦袋瓜了!
宰一個皇子?
嘿,這多新鮮啊!
你李弘壁多牛啊,還敢宰皇子了?!
怎麼?
下次陛下惹你不開心了,你也宰了陛下是不是?
姚廣孝就不明白了,這個得意弟子哪裡來的這些駭人想法,對皇室天家那是真的沒有絲毫敬畏之心啊!
他姚廣孝之所以不敬畏皇室天家,是因為他集儒釋道三家學問於大成,還精通諸子百家學說,就是一個行走的先賢聖言道理集合體,他的智慧和見識已經不局限於這所謂的王朝天下了。
但是你李弘壁憑什麼呢?
你丫一個區區半大孩子,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來的?
李弘壁被敲得腦門疼,好像聽到了冥冥之中的某個聲音——功德-1-1-1……
「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姚廣孝神情凝重地喝問道。
李弘壁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主要就是淇國公府夜宴一事,再加上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包括昨日故意給楊士奇製造機會,準備讓楊士奇搶走解縉的會試主考官位置。
姚廣孝聽完之後驚為天人,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震驚之色。
嗯,這個得意弟子,是不是有些長歪了?
不對,他是誰的弟子,貧僧不認識他啊?
「施主尊姓大名?貧僧並不認識,還是請回吧!」
「恩師別開玩笑了,弟子知錯了!」
「你錯什麼?你哪有錯啊!你李弘壁多牛啊!貧僧廢了你個混帳東西!」
姚廣孝越說越激動,拎著木魚就想砸死這個作死的混帳東西。
李弘壁這下子肯定不能忍了,連忙起身撒丫子就跑了。
「不是啊恩師!」
「是那朱高燧噁心人啊!」
「我就算不干他,他也遲早會幹我!」
「所以我這不是想著先下手為強幹死他嘛……」
姚廣孝冷冷地看著李弘壁,掄起木魚就砸了過去!
李弘壁眼疾手快,巧妙接下木魚,倒是沒傷了這件寶貝。
「你這混帳,忘了為師上次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要對皇室天家保持敬畏之心,別任著你那性子胡來!」
姚廣孝嘆了口氣,勸道:「為師知道你性子高傲,看不起天下人,但是你至少要確保自身安危,不至於累及家人!」
「你若是真對他那朱高燧下死手,想過後果沒有?陛下之所以器重你寵信你,是因為你可以給大明帶來益處,可以幫助陛下成就文治武功!」
「但說一千道一萬,最終說到底,你李弘壁終究也不過只是一顆棋子罷了,棋子如何能與兒子相比?」
李弘壁聞言一怔,滿臉苦澀笑容。
棋子終究只是棋子,哪裡比得過人家親兒子?
「為師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可以算計那朱高燧,甚至將他給陰死!」
「但是朱高燧若真死了,不管你李弘壁是否參與其中,陛下都會將一切怪罪到你頭上,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你李弘壁勢必會給他朱高燧陪葬,你明白了嗎?」
姚廣孝嘆了口氣,苦笑道:「弘壁啊,在這大明,你不能肆意妄為,得遵守大明的規矩!」
「想辦法將這朱高燧趕出京師就是了,別再任性妄為了,否則陛下會對你心生忌憚,屆時你李弘壁的下場如何,唯有天知道!」
李弘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