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方丈服了。
他是真沒想到李弘壁會這麼狠。
明明是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卻滿肚子的鬼蜮伎倆和狠辣心腸。
如果自己要是再硬撐下去的話,只怕這惡賊真會屠了整個華嚴寺,將這座古剎名寺變成人間鬼蜮!
無礙方丈不敢去賭,比狠他真的比不過這朝廷鷹犬,所以他選擇了屈服。
事到如今,他已經算是盡力了。
錦衣衛能夠追查到華嚴寺,那就只能證明天意如此。
福寧縣多山,華嚴寺所在的支提山也是群山環繞。
除了華嚴寺這座名寺古剎外,還有不少規模較小的寺廟存在。
無礙方丈帶著紀綱和李弘壁一行人離開了華嚴寺,向著支提山深處走去。
當然,李弘壁也留下了後手,周敖烈帶著兩百名錦衣衛精銳留守在華嚴寺,一旦他們長時間未歸,周敖烈就會殺光華嚴寺所有人,再去福寧縣衙門求援,帶兵血洗整個支提山所有大小寺廟!
這道命令,李弘壁是當著無礙方丈的面兒下的,所以他不怕這老和尚再存什麼壞心思。
一行人跋山涉水,很快就抵達了支提山最深處。
只見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古剎,就此顯現了出來。
無礙方丈停下了腳步,神情很是悲苦。
「二位施主,你們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還請二位施主言而有信,放過我華嚴寺眾人!」
無礙方丈神情悲苦地開口道:「一切因果皆加吾身,貧僧願承擔所有罪名!」
李弘壁看了這老和尚一眼,也不難為他。
「行了,你就留在這兒吧!」
「留下十個人看著他,若是兩個時辰內我們還沒回來,把他押回華嚴寺,讓他親眼看著,華嚴寺是怎麼變成鬼蜮的,聽明白了嗎?」
錦衣衛力士急忙點頭,不敢去看李弘壁一眼。
現在李弘壁的話,比紀綱的話還要管用!
沒辦法,這位弘壁世子是個瘋子啊!
瘋起來完全不像人的那種!
安排好了無礙老和尚,李弘壁這才看向了紀綱。
紀綱眯著眼睛觀察了眼前的古剎一番,然後低聲開口道:「咱們不能直接這樣衝進去,恐放跑了那人。」
「這山高林密的,他要是往裡面一鑽,想要再找到那可真就麻煩了。」
「賢弟你帶五百個兄弟繞過去守住後門,我帶剩下的一千兄弟從正門衝進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樣才能把人給堵在裡面。」
聽到這話,李弘壁點了點頭,對他而言是個比較保險的法子。
畢竟那朱允炆可是昔日的大明建文皇帝,身旁少不得會跟著一些心腹餘孽。
李弘壁這細皮嫩肉的,打打殺殺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要摻和得好,交給紀綱這些錦衣衛去解決便是。
制定好了作戰策略,李弘壁率先帶著錦衣衛精銳繞到了古剎後面,並在四面八方都布置了人手。
而緊接著紀綱就帶著主力從正門殺了進去,可喊殺聲還沒持續片刻,就直接戛然而止。
李弘壁頓時就慌了,難不成又出了什麼岔子?
來不及多想,他急匆匆地帶人衝進了古剎,在大雄寶殿內見到了眾人。
只見紀綱等人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一人,那人身披袈裟頂著光頭,正是一副僧人打扮。
「綱子,怎麼回事?」
「這麼快就結束了?」
李弘壁上前低聲問道,紀綱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古剎裡面,只有寥寥幾個小沙彌,一見到我們殺來,那些小沙彌全都放棄了抵抗,很快就被我們制住了。」
「唯有眼前這人……不明身份!」
紀綱咽了口唾沫,神情很是凝重。
李弘壁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眼前這名僧人仍舊在盤膝坐在佛像之下,很有節奏感地敲著木魚,對外界一切事務都漠不關心。
「噠……噠……噠……」
敲得李弘壁腦門兒疼!
「綱子,你上前去看看?是不是……」
「你怎麼不去?」紀綱瞪眼。
「這特麼是你錦衣衛的任務!」
「不行!」紀綱苦笑道,「我現在有些腿軟,動不了了!」
李弘壁聞言無奈地撇了撇嘴,這個紀綱真他娘地……不是個東西!
只是李弘壁也沒有動作,因為他現在也腿軟。
畢竟將一切線索匯集起來看的話,眼前這名僧人,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傳奇人物,大明建文帝朱允炆啊!
要是換做其他僧人,早就嚇得大喊大叫,或是前來問罪了。
可是眼前之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他們會來此地一般,依舊鎮定自若地敲著木魚!
光是他這個架勢,就很難不讓人多想了!
如果眼前這僧人真是朱允炆的話……
畢竟是做過皇帝的人,李弘壁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要不先跪下行個禮,彰顯一下禮法制度?
親娘咧,真是要人老命啊!
二人都不敢動,身後的錦衣衛更是不敢動了。
雙方就這麼僵持著,氣氛很是詭異。
整個大雄寶殿內寂靜到了極點,只能聽到那「噠噠噠」的木魚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木魚停止了敲擊,聲音戛然而止。
那和尚緩緩起身,隨即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們……終於還是來了。」
聲音略顯沙啞,此刻卻宛如驚雷般炸響在紀綱和李弘壁耳畔。
話音一落,只見這僧人轉過身來,面容略顯清秀,卻蓄起了鬍鬚,帶著一股濃濃的滄桑意味。
紀綱一見到這張面孔,駭得他竟是倒退了幾步。
「建文?!」
朱允炆的畫像,紀綱看了無數遍。
雖然他們二人從未見過,可是為了找到這建文,紀綱不知道多少個日夜裡對著他的畫像沉思。
直到畫像成真,夢中人出現在了眼前!
比起那呆板的畫像,眼前這副面孔,多出了幾分超塵氣質,以及滄桑之意。
可真當他找到建文的時候,卻是難以抑制地心生惶恐!
畢竟,眼前這人可是建文帝啊,太祖高皇帝的欽定接班人,大明建文皇帝!
李弘壁聽到「建文」二字,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尼瑪地啊!
這特麼是活著的建文啊!
他當真逃到了此地,而且還沒有出海!
朱允炆也在打量著眼前這二人,一個錦衣衛的將軍,一個年輕的貴公子。
「想來你們二人,應該是我那位四叔的心腹吧?」
「四叔他現在,可還好?」
李弘壁點了點頭。
「陛下一切安好,只是對……你戀戀不忘,所以陛下才會命我等全力搜尋你的行蹤!」
聽到他這耿直的話語,朱允炆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當年貧僧拒絕出海,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日的。」
朱允炆拒絕出海?
李弘壁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趣。
「敢問閣下,為何不出海而逃?」
「為何要出海而逃?」朱允炆手中轉動著佛珠,笑呵呵地反問道。
他這一反問,倒是真給李弘壁整不會了。
大哥,你這真是大徹大悟,連生死都堪破了嗎?
「貧僧若是出海了,此生恐怕都再無機會返回大明。」
「與其流亡海外,還不如留在這裡,畢竟這裡是大明。」
朱允炆嘆了口氣,主動開了口。
「貧僧知道你們的來意,也會隨你們前往金陵,去見我那位四叔。」
「但這些小沙彌和華嚴寺的僧人,他們都是無辜的,還請不要為難他們。」
聽到這話,紀綱和李弘壁對視了一眼,盡皆點了點頭。
「閣下放心,我等此行只為閣下而來,請隨我等走吧!」
李弘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朱允炆回望了一眼這大雄寶殿,眼底深處充斥著不舍。
可是他明白,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
早一日與晚一日,並無區別。
四叔,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