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心中很慌。

  因為他分明察覺到了，父皇語氣中的失望！

  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禍事，只怕會讓他難以承受！

  解縉臉色同樣頹唐，或者說有些驚惶。

  這一次打擊對他不小，尤其是方才皇帝陛下嚴詞厲色的樣子，解縉先前從未見到過，讓他猛然間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所謂伴君如伴虎，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眼見身旁的大皇子滿臉憂容，解縉忍不住開了口道:「殿下，殿下？！」

  聽見他的呼喚，朱高熾這才回過神來，喟嘆道:「解公，這一次我們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因為大寧都司的事情，只怕父皇對我很是失望了。」

  這才是大胖胖最憂心的地方。

  皇帝對兒子失望，如果不改變這一處境，那這個皇子就會被剔除儲君序列！

  解縉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陛下本就偏愛二皇子朱高煦，不喜大皇子朱高熾。

  現在又發生這麼一件壞事情，導致陛下更是對大皇子朱高熾失望！

  如果不想辦法改變的話，那事情可真就糟了！

  「殿下放心！」

  「臣會想辦法挽回的！」

  解縉低聲開口做出了保證。

  朱高熾瞥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些不滿。

  要不是這解縉提出什麼一箭雙鵰之計，他哪會跟著遭殃倒霉啊！

  但是為今之計，也只有看這個解縉的了，希望他能做成吧！

  畢竟解縉是內閣大學士，又隨侍御前，遠非常人可比。

  「那就有勞解公了。」

  「殿下客氣了。」

  二人相視一笑，隨後各自離去。

  解縉看著朱高熾那肥胖的背影，眼底深處閃過了一抹鄙夷。

  這年頭想要入朝為官，光靠才學是沒有用的，人還得氣宇軒昂，最不濟也要長得正常。

  如大皇子這般肥胖醜陋之人，朝廷絕不會錄用！

  嗯，用了就是丟朝廷的臉！

  也不知道這位大皇子吃什麼長大的，胖得未免有些過分了嗷！

  難怪皇帝陛下對他不喜，要換做是自己有這麼個兒子，只怕也不想多看一眼！

  解縉苦笑著嘆了口氣，隨即回到了自己值房裡面細細思量。

  這位大皇子，處境堪憂。

  可他又是文臣縉紳唯一的儲君人選！

  二皇子朱高煦暴虐無道，背後又站著那些勛貴武臣，天然對文臣縉紳抱有敵意，所以絕不能讓他入主東宮成為儲君，否則勛貴武臣將會權勢大增，再也難以制衡得住！

  至於三皇子朱高燧嘛，本就不在儲君序列，怎麼輪都輪不到他！

  是以，文臣縉紳只能支持大皇子朱高熾上位！

  這位大皇子，相貌是醜陋了些，但貴在性子溫和，寬厚仁慈。

  眼下的問題是，因為大寧都司的事情，陛下已經對大皇子不滿失望，必須要扭轉這個局面。

  細細思量下來，解縉也有些不安。

  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聖眷可能正在逐漸減少。

  一個大寧都司廢與不廢，其實算不了什麼，解縉也渾然不在意。

  但是這一次，只怕增加了陛下對他解縉的不信任了。

  畢竟他解縉可是言之鑿鑿地高喊一箭雙鵰之計，轉頭就被打臉了，還是皇帝陛下親自打臉！

  一個文淵閣大學士，若是不能受到皇帝陛下的器重信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只怕沒有好下場啊！

  一想到這兒，解縉的心裡就越發地感到恐懼和不安！

  不行，必須要做些什麼，既能改善大皇子朱高熾的尷尬處境，又可以重新挽回陛下對自己的器重信任！

  一時間，解縉陷入了沉思。

  他這回也算是樂極生悲了。

  原本以為陛下召見，是得了寵信賞賜！

  真不知道是哪個狗東西，突然進獻了讒言，險些害死了他解縉！

  與此同時，遠在金陵城門的李弘壁打了個噴嚏。

  「哪個狗東西在背後罵我呢？」

  李弘壁揉了揉鼻子，將繪製好的地圖收好。

  正當這個時候，錦衣衛一行人匆匆趕了過來，錦衣衛指揮同知紀綱來了！

  不得不承認，錦衣衛就是錦衣衛，李弘壁這才抵達城門口，他們後腳就到了。

  紀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見到李弘壁，也不廢話，直接就開口追問道:「賢弟，你當真有把握，找到那建文的下落？」

  沒辦法，此事太不可思議了！

  哪怕紀綱對李弘壁頗為信任，可他也不敢相信！

  畢竟紀綱為了找到這朱允炆，可謂是煞費苦心，頭髮都快愁白了。

  他這個錦衣衛頭頭，事情多得很，最重要的一個主線任務，就是追查建文下落。

  可是直到現在，他連建文的半根毛都沒有找到！

  畢竟人海茫茫的，建文又小心謹慎，沒有留下半點線索，這該怎麼找？

  是以當紀綱接到皇帝陛下的口諭後，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一個半大孩子怎麼可能會有辦法找到建文下落？

  難道他錦衣衛上萬好手全部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可是，紀綱又想起了李弘壁近段日子裡的所作所為，也是忍不住有些心動。

  萬一……他真有辦法呢？

  那這可就是真正的大功一件了啊！

  不但李弘壁可以吃肉，他紀綱也能跟著喝口湯！

  「賢弟，我的好弟弟啊，快跟老哥說說……」

  紀綱滿臉希冀地看著李弘壁，後者卻是面無表情，滿臉茫然。

  「閣下何人啊？」

  「咱們認識嗎？」

  「什麼哥哥弟弟的，你可別瞎說嗷！」

  紀綱聞言頓時傻眼了，隨即反應了過來，這混帳小子是在記仇呢！

  上次他把李弘壁強行綁去了國子監，以致於李弘壁在國子監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這筆帳可還沒算呢！

  「哎呀我的小祖宗，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開玩笑了！」

  「上次的事情是哥哥不對，等此事做成了，哥哥在十里秦淮百香閣給你擺一桌，親自給你敬酒賠罪可好？」

  紀綱也是個梟雄人物，拿的起放的下，只要事情能夠做成，他不要臉也罷。

  李弘壁聽到這話，只是搖頭笑了笑。

  「還不夠！」

  嗯？

  還不夠？

  紀綱有些坐蠟了。

  「綱子，你應該明白，要是咱們找到了，那我可是幫了你錦衣衛一個大忙，陛下也會對你錦衣衛更加重視，你紀綱未嘗不可以憑藉此功，晉升為錦衣衛指揮使，徹底執掌這權勢滔天的錦衣衛！」

  「試想一下，我完全可以自己去找，然後送給皇帝陛下，獨占這份功勞，但是我偏偏向皇帝陛下要了錦衣衛幫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紀綱聞言臉色一陣陰晴不定，隨即深深地看了李弘壁一眼。

  這個小子，心思有些野啊！

  「那你想要什麼？」

  沒辦法，大家都是聰明人，還是開誠布公的好。

  至於二人之間那所謂的什麼患難真情生死之交，不過都是建立在利益上罷了。

  「真正的攻守同盟！」

  李弘壁提出了他的要求。

  「日後你執掌了錦衣衛，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如此，我們雙方才可以趨利避害，共同進退，如何？」

  攻守同盟……嗎？

  紀綱聽到這話，也露出了笑容。

  這倒不是不可以。

  畢竟李弘壁的智計，他早有了解，多這麼一個盟友，不是什麼壞事。

  「可以，前提是你真能找到建文行蹤，要有確鑿證據！」

  李弘壁伸出了手，笑道:「八成概率，信我？」

  八成概率！

  這小子真有辦法！

  紀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悸動，隨後立馬握住了他的手。

  「信你一回！」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片刻之後，錦衣衛傾巢出動，分為五路緹騎離開了京師。

  而紀綱本人親率一千精銳甲士，跟著李弘壁直奔南下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