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處。
鄭和匆匆而來。
一見到李弘壁,他臉上的笑容更是親切了幾分。
這位弘壁世子,待人又和善,說話又好聽,自己還有真本事,誠可謂是個妙人啊!
不過當他見到小徐欽後,這笑容卻是瞬間僵硬住了。
怎麼……這位也來了?
鄭和臉色微變,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弘壁見狀心中一凜,急忙上前詢問道。
「鄭公,這是怎麼了?」
「弘壁世子準備帶著這孩子去見皇后娘娘?」
鄭和神情凝重地開口道,「此舉不妥!」
「因為皇后娘娘病情一直不見好轉,所以陛下已經下令,閒雜人等不要去驚擾了皇后娘娘調養。」
閒雜人等?
這特麼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兒啊!
李弘壁傻眼了,那狗皇帝真做這麼絕嗎?
鄭和又急忙解釋道:「當然,徐欽世子不在此列。」
「可問題在於,魏國公眼下的處境,弘壁世子想來也知道,此事一直都是皇后娘娘的一塊心病。」
「這若是皇后娘娘一見到徐欽世子,肯定就會想起魏國公,憂傷之下萬一加重了病情,那我們可真的擔待不起!」
此話一出,李弘壁也算是聽明白了。
不是朱棣不當人,而是他真的不當人!
「這事兒不簡單嗎?」
「既然是為了皇后娘娘的病情,那直接讓陛下將魏國公解禁不就行了?」
畢竟那徐輝祖是中山王徐達的兒子,而且又是徐皇后的嫡親兄長,當朝國舅,你殺又不能殺,那一直把人家圈禁著算怎麼回事?
鄭和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啊?」
「弘壁世子有所不知,陛下這是在與魏國公置氣呢!」
鄭和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因為魏國公一直不肯向陛下低頭,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
「其實只要魏國公肯低頭,陛下一向寬宏大量,自然不會再苛責於他,可惜那魏國公……哎,不提也罷!」
聽到這些話,李弘壁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樣一來,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啊!
帶徐欽去見徐皇后吧,萬一讓徐皇后的病情加重了,那可就真是好心做壞事了。
但自己都收下了徐欽這個弟子,自然也不會半途而廢,置他於不顧。
思來想去,李弘壁頓時咬了咬牙。
「這樣吧,勞煩鄭公帶我去見陛下!」
鄭和聞言一怔,隨即深深地看了李弘壁一眼。
「弘壁世子當真想好了?」
「魏國公府這攤渾水,弘壁世子完全可以……」
李弘壁笑著搖了搖頭,道:「多謝鄭公好意,但此事我還是得插手。」
「因為徐欽方才已經拜入我門下,這弟子有事,老師服其勞,天經地義!」
鄭和聽到這話,對李弘壁愈發欣賞。
重情重義,真君子也!
隨即鄭和也不再多言,帶著二人直奔乾清宮。
朱棣此刻正與文武重臣商議戍邊的事情,心情還算不錯。
因李弘壁之計,諸王都老老實實地交出了兵權,接下來就是選擇內陸封地安置他們即可。
而太祖高皇帝苦心布置的北疆防線,至此也徹底宣布崩廢,急需重新布置全新防線。
考慮到治理天下還得依靠文臣,所以朱棣這一次還叫上了六部尚書以及解縉、黃淮等內閣大學士。
朱棣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讓戰將戍邊,代替洪武年間的藩王戍邊。
而眼下首當其衝需要解決的一個地方,那就是大寧都司!
大寧,寧王朱權的封地,在喜峰關外,古會州之地,東連遼東,西接宣府,實為幽燕巨鎮。
可當年朱棣起兵靖難的時候,裹挾寧王朱權一同造反,直接帶走了整個大寧都司的精銳之師,以致於大寧都司如今出現了權力真空,沒有軍隊鎮守。
今日議事之主題,就是關於這大寧都司的問題。
除了淇國公丘福和成國公朱能等靖難名將外,三位皇子也都在此處。
而矛盾也是出自這大寧都司。
大皇子朱高熾認為,大寧都司既然已經接近廢棄,那就沒有必要恢復了,原因很簡單,糧草運輸極其麻煩。
大寧地處喜峰口之外,也就是在長城沿線外面,可以說是草原之上,給草原運輸糧草的龐大消耗也是朝廷所不能承擔的!
比如開平衛,僅臨近長城,位於草原最南方的開平衛一衛,士兵不過千人,就需要不斷運輸糧草,這成本代價可想而知。
眼見大皇子開口了,解縉立馬就跟上。
「陛下,大寧都司既已空虛,那不如就此捨棄,將大寧賞賜給朵顏三衛!」
聽到這話,朱棣頓時眼前一亮。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啊!
「朵顏三衛靖難有功,一直向朝廷索要賞賜,不如就將大寧這塊水草肥美的牧場賞賜給他們。」
「如此一來,既可彰顯陛下賞罰分明,又可讓朵顏三衛為我大明戍守大寧之地,可謂是一箭雙鵰。」
朱棣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不怎麼想恢復大寧都司,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等大明修生養息個幾年,朱棣就會再次發起北伐戰爭,徹底將這些蒙古蠻夷蕩平掃清,肅清整個漠南漠北草原,到了那之後,有沒有大寧都司,其實也就沒關係了。
反倒是派遣重兵駐守此地,會給朝廷財政帶來沉重的負擔,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但解縉話音一落,朱高燧卻跳出來激烈反對。
「爹啊,這萬萬不可!」
「大寧可是戰略要地,而且這是祖宗之地,絕不能就這麼廢棄不要!」
朱高煦一開口,丘福李遠等靖難名將也紛紛跟上。
當然,他們是真的為朝廷著想,還是為反駁朱高熾和解縉而反駁,那就只有他們知道了。
因朱高煦激烈反對,一眾靖難名將也紛紛跟上,局勢形成了一面倒的情況。
見此情形,黃淮和楊榮等文臣頓時全都站了出來,力挺大皇子朱高熾以及解縉,援引各種先例,提議放棄大寧之地。
這第一次文武重臣共同議事,就爆發出了激烈矛盾。
原本好心情的朱棣,也頓時被他們噁心得不行,震怒之下直接將眾人喝止,讓他們全部滾蛋。
身為永樂皇帝,朱棣哪裡看不明白,這些狗東西分明就是夾雜了私心!
文臣縉紳都支持老大,不管老大說什麼,都立馬跳出來支持。
而勛貴武臣則支持老二,哪怕老二放出個屁來,他們都覺得是香的!
唯獨只有朱能等少數人選擇明哲保身,不偏不倚。
說白了,還是因為儲君之爭啊!
朱棣嘆了口氣,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儲君之爭,已經影響到了大明,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啊!
正當這個時候,亦失哈匆匆來報。
「陛下,弘壁世子求見,還帶著徐欽世子!」
聽到這話,朱棣眉頭一皺。
李弘壁?
小徐欽?
這兩個小傢伙怎麼攪到一起去了?
「讓他們滾進來!」
片刻之後,李弘壁走進了大殿。
老老實實地跪地行禮後,李弘壁抬頭一看,只見狗皇帝正眉頭緊皺地坐在那裡,他頓時就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
這特麼地,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嗷!
「說吧,有什麼事情?」朱棣主動開了口。
李弘壁眼珠一轉,決定「大義滅親」。
「咳咳,那個陛下啊,臣是沒什麼事兒,就是徐欽這孩子想見姑父了,所以臣這才帶著他入宮。」
「那個陛下你們倆好好聊,臣就不打擾了嗷,不打擾……」
話音一落,李弘壁轉身就想開溜。
小徐欽卻是傻眼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恩師。
恩師這是……什麼行為?
臨陣脫逃把我給賣了?
狗賊啊你是!
「給朕站那兒!」
「再走一步,朕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