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心滿意足。
正準備回去補覺。
李景隆昨晚上折騰了一宿。
他昨晚上同樣也折騰了一宿。
直到把紅薯糧種種在了溫室大棚裡面,這才總算是安心了。
可正當他準備去補覺時,門房卻突然告知,徐欽來了。
聽到這話,李弘壁一拍腦門,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
得,休息不成了,只能去忙碌一回。
聽到「徐欽」這個名字,李景隆頓時就有些訝然。
「兒吶,你怎麼跟這徐欽搭上關係了?」
李弘壁詫異地看了這老紈絝一眼,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李景隆神情變得古怪了起來,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開了口。
「魏國公那家,能不牽扯,還是儘量不要牽扯。」
「這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此話一出,李弘壁頓時心頭一顫。
「趕緊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李景隆聞言嘆了口氣。
「當年皇帝陛下殺入金陵之後,金陵城中的文武願意降的全都降了,不願意降的要麼自殺殉節,要麼趁亂逃出了金陵城。」
「唯獨這徐輝祖就跪在他爹徐達大將軍的靈位前,就是不肯去迎接皇帝陛下,被燕軍將士緝拿下獄審問。」
「皇帝陛下親自召見徐輝祖詢問,面授機宜,希望徐輝祖能夠帶頭擁戴他即位稱帝,畢竟中山王徐達的威望,遠非尋常勛貴可比,再者陛下年少時與徐輝祖一起長大,說是親如兄弟也絲毫不為過,雙方又是姻親關係,是以所有人都覺得,徐輝祖肯定不會忤逆陛下。」
「但是,徐輝祖偏偏就這麼做了,一言不發,冷眼相對,始終沒有推戴陛下稱帝的意思,那些個爪牙想要逼迫他,徐輝祖寫了一句「中山王開國功臣子孫免死」,生生把皇帝陛下給氣得勃然大怒,恨不得當場殺了他。」
「在這之後,陛下就勒令徐輝祖返回私宅,革去他的俸祿和爵位,直接囚禁至今,連帶著魏國公府眾人也跟著受難!」
聽完這些,李弘壁忍不住稱讚道:「真乃義士也!」
李景隆:「???」
啥?
怎麼個事兒?
我兒你立場有問題啊?
「咳咳,兒吶,你可不能瞎摻和進去啊!」
「放心吧!」李弘壁無奈笑道,「此事我心中有數。」
「這老徐家畢竟是中山王徐達的後人,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皇帝陛下就算再怎麼苛責,也不至於真讓他們活活餓死吧?」
「我只是帶著這小徐欽入宮一趟,以探望皇后娘娘病情的名義,順帶再提上那麼一嘴。」
說實話,對於魏國公府,李弘壁還是很有好感的。
畢竟徐達那等名將,哪個熱血男兒不欽佩敬仰啊!
徐達一生功績太多,其中一條,就是收復了燕雲十六州!
自後晉開國皇帝石敬瑭反唐自立,割讓燕雲十六州給契丹,使得遼國的疆域擴展到長城沿線後,往後中原數個朝代都沒有能夠完全收復這塊戰略要地,而燕雲十六州的戰略意義使得中原的北宋政權感受威脅持續長達一百六十多年!
直到徐達橫空出世,僅僅用了一年多時間,就攻占了蒙元都城大都,至此燕雲十六州被漢族政權收回,結束了數百年北方遊牧政權的鐵蹄統治!
光是這一點,李弘壁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徐達後人受苦受難!
既然能幫,還是要幫一把。
很快李弘壁來到了前堂,小徐欽一見到他,立馬就躬身行禮。
見此情形,李弘壁笑了笑,隨即拉著他的手,一起坐上了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馬車裡面,徐欽有些坐立不安。
「怎麼?」
「坐著不習慣嗎?」
李弘壁和顏悅色地笑問道。
徐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實際上他一直都把頭低著,靦腆到了極點。
「小徐欽,你以後想做個什麼樣的人?」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李弘壁主動開了口,引出了一個話題。
徐欽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著李弘壁,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我不知道……」
「父親不讓我習武,也不讓我學習兵法。」
「他說我老徐家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兵權分毫!」
此話一出,李弘壁愣住了,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徐輝祖,中山王徐達的嫡長子。
真正繼承了徐達大將軍衣缽之人,其實有兩個。
一個叫做朱棣,另外一個,就是徐輝祖!
之所以徐輝祖在歷史上名聲不顯,是因為他遇到了朱允炆這個蠢貨君主!
當初狗皇帝造反靖難的時候,朱允炆因為魏國公府和朱棣的姻親關係,所以認為徐家人不可靠,猜忌徐輝祖從而棄之不用,反倒是重用李景隆這個老紈絝。
最後李景隆兩次兵敗徹底葬送了建文王朝的主力精銳,攻守之勢徹底逆轉。
朱允炆被逼得沒辦法,只能啟用徐輝祖,給了他一支偏師前往戰場。
反而是徐輝祖率領的這支偏師,以老弱病殘為主的殘軍,屢屢給南下的燕軍製造了大麻煩,一度打得燕軍不敢輕舉妄動。
結果到了這時候,朱允炆又開始作妖了,聽信了「建文三傻」的讒言,覺得自己又行了,燕軍也不過如此,派條狗過去都能贏,所以他又把徐輝祖給強行召回了京師,削去了人家的兵權。
然後就是燕軍一路勢如破竹長驅直入,繞過駐守淮安的南軍最後主力,奇襲揚州突破長江防線,直接浩浩蕩蕩地殺向了金陵帝都!
哪怕到朱棣即將攻破金陵帝都,所有人都放棄了朱允炆準備擁立新帝的時候,只有徐輝祖還在帶兵廝殺,即便朱棣入城了他也寧死不降。
朱允炆啊,一個識人不明的書生皇帝,再加上一個紙上談兵的建文朝廷,安有不敗的道理?
他以為忠心耿耿的李景隆,在最後時刻果斷背刺了他,做了二五仔帶路黨,狠狠捅了他一刀。
他以為心懷不軌的徐輝祖,卻在最後時刻拼死衝殺為他盡忠,哪怕直到現在都沒有向狗皇帝低頭俯首,寧願被削爵禁錮!
可悲又可笑,諷刺到了極點。
這也難怪,徐輝祖會對老朱家失望了。
這等噁心的事情,擱誰身上也受不了啊!
李弘壁伸手摸了摸小徐欽的腦袋瓜,溫聲開口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明日來國子監,做我的弟子,可好?」
聽到這話,徐欽豁然抬頭,眼眶裡面已經布滿了淚水。
因為他父親的一意孤行,魏國公府遭逢大難,以往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全都避之而不及,別說向他們伸出援手了,甚至還有人從中落井下石!
可是,眼前這位弘壁世子,卻願意在此刻向他伸手,還願意收他為弟子!
世態炎涼,方知人心冷暖。
徐欽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李弘壁叩頭行禮。
「弟子徐欽,拜見恩師!」
李弘壁笑著將他扶了起來。
「好!」
「弟子有事,老師服其勞!」
「今兒個就算是把天捅破了,為師也要給你魏國公府鳴不平!」
中山王徐達的後人,不該這般受苦受難。
忠勇如徐輝祖這樣的人,也不該因此黯然落幕。
鐵鉉死的時候,李弘壁做不了什麼,他也不敢做什麼。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嗷,老子手裡面有兩張底牌,還怕你區區一個狗皇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