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慌神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死局!
皇帝陛下讓他開口,他不能不開口,否則就是違抗聖意。
可他這一開口,那就是將代王朱桂、寧王朱權這等邊疆塞王給得罪死了,以後指不定還會遭到什麼報復!
一想到這兒,解縉頓時就更慌了。
「解學士,你學貫古今,說說看,怎麼才能讓天家與宗親友愛和睦?」
朱棣再次開了口,徹底擊碎了解縉心中最後那絲僥倖心理。
事到如今,他已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並且還要順著皇帝陛下的意思開口!
「陛下,漢高祖劉邦大行分封,結果釀成了諸王之亂!」
「唐皇李隆基偏設藩王,其結果引起了「安史之亂」!」
「陛下,自漢唐已降,諸王之亂史書可絕,均可以作為前車之鑑啊!」
這番話一出,眾人都明白了解縉的選擇,這是要徹底把藩王給打死,順著皇帝陛下的意思啊!
代王朱桂、寧王朱權和谷王朱穗等人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但礙於永樂皇帝就在眼前,所以他們並不敢發作,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著解縉,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
解縉自然感受到了這些惡意目光,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要是今個配合皇帝陛下,將這些諸王兵權都給削了,那他們就是一群沒了爪牙的老虎,自己也就不用害怕他們的報復了!
都怪李弘壁這個天殺的小賊!
解縉一邊在心中大罵李弘壁,一邊繼續出言道:「陛下,歷朝歷代的帝王冊封皇子,其本意都是為了戍邊,但臣竊以為,禍亂並非是來自邊外,恰恰是來自於諸王自身啊!」
「他們擁兵藩鎮割地稱王,手裡面握著重兵,長此以往天下又豈會不亂啊!」
「臣請皇上收回諸王節制地方軍馬之權,並且廢除諸王三護衛!」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解縉表面上穩如老狗,實際上卻是慌得一批。
不管今夜削藩能否成功,他這都已經是將諸王給得罪死了!
所以他現在只能祈禱,諸王畏懼天威,會老老實實地交出兵權,否則他解縉日後指不定會怎麼死!
朱棣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一眾藩王。
「老十三(代王朱桂),你覺得解縉這話怎麼樣?」
怎麼樣?
老子恨不得宰了他!
朱桂氣得面色漲紅,可他終究還是沒有失去理智,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這要是放在他封地裡面,他早將解縉這種狗東西給剝皮抽筋點天燈了!
「四哥,臣弟性子直,索性就直說了吧!」
「我們也知道您想要我們的兵權,我們也想交出來,但我們的封地畢竟都是在邊塞之地啊,這要是手裡面沒了兵權,連三護衛都被開革了,那我們的安危誰來保證?」
「到時候豈不是隨便一個韃子胡虜,都能跑過來割了我們的腦袋?」
此話一出,滿朝譁然。
就連李弘壁都有些瞠目結舌。
這個代王朱桂,還真特麼地是一塊滾刀肉啊!
雖然說,狗皇帝想削藩,此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大家心裏面都有數。
可是你不能當面給說出來啊,這不是故意讓狗皇帝難堪嗎?
人家狗皇帝方才還在念叨,天家和宗室要友愛和睦,結果你轉眼就把狗皇帝的真正目的給捅了出來,把狗皇帝的遮羞布給撕個粉碎,啪啪直打狗皇帝的臉啊!
這不是性子直,這也不是缺心眼,這是特麼地大傻叉啊!
李弘壁稍稍抬頭,只見狗皇帝一張老臉瞬間變得漲紅,那目光銳利得形同刀劍,恨不得戳死代王朱桂這個混帳東西。
精彩!
實在是精彩!
李弘壁都快笑出聲兒來了!
狗皇帝吃癟,真是讓他渾身舒爽,通體舒泰,比胡姬還……
狗皇帝你也有今天啊!
朱棣惡狠狠地剮了朱桂一眼,如果不是自持身份,他很想一腳踹過去,踹死這個天殺的蠢貨!
「老十三,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什麼話?
大實話唄!
李弘壁快要笑瘋了!
「當然,朕也知道你們封地都在邊塞苦寒之地,是以朕與群臣商議過了,決定給十二邊疆塞王重新挑選封地,由你們自行選擇,如何?」
聽到這話,朱桂、朱權等人臉色微變,稍稍那麼好看了一些。
如果交出兵權,就可以更換封地,那確實勉強還可以接受。
他們今兒個也算是看明白了,這狗屁中秋夜宴,根本就是狗皇帝的鴻門宴!
今日不交出兵權,他們恐怕是要遭難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認命了,至少這永樂皇帝不像朱允炆那小畜生一樣,行事狠辣不擇手段,明明就是為了削藩為了諸王手裡面的兵權,對人動手之前還要炮製出一系列莫須有的罪名,生生把太祖冊封的諸王全都給廢為庶人他才滿意!
至少,現在認慫,交出兵權,他們還可以做王爺啊,一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再者,太祖高皇帝制定的措施,是因洪武朝具體情況而定,現在到了永樂朝,有些規矩就顯得不那麼適合了。」
「朕以為天家也好宗藩也罷,本就是一脈相承的骨肉至親,是以應當多多來往加強感情,以全親親之誼。」
「自即日起,諸王若欲出遊訪友等,可上報朝廷徵得同意後出行,此外朕也會定期召一批諸王入京,設宴款待以全血脈宗親之情!」
朱棣緊接著就拋出了第二道籌碼,聽得諸王都很是意動。
這不是意味著,他們以後可以到處遊玩享樂了嗎?
老是在封地裡面,無詔不得隨意出入,那有什麼勁兒啊,就算再好的地方待久了也會膩的啊!
如果能夠四處遊玩享樂,這才是大明親王該有的待遇嘛!
一眾藩王都是眼前一亮,盡皆有些意動。
見此情形,朱棣繼續加大了火力。
「還有一事,我大明宗室成員不得參與四民(士農工商)之業,這是基於對百姓的保護,原本無可厚非。」
「但長此以往,宗室子弟只怕都會淪為庸人,此事非朕所願也,是以自即日起,宗室成員可發展培養愛好,如編纂典籍、繪畫丹青、詩詞歌賦、參禪禮佛、打坐修道等等,朝廷會鼎力支持。」
聽到這第三項,諸王臉色瞬間就變得欣喜了不少。
不是他們喜歡這些什麼鬼興趣愛好,而是他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皇帝陛下釋放出來的善意!
簡而言之,只要你願意交出兵權,那隨便你怎麼遊玩享樂,朝廷都會放寬限制,這與他們父皇定下的嚴苛規矩相比,那可真是鬆開太多了啊!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
難不成等皇帝陛下直接跟你翻臉,然後學習那朱允炆嗎?
代王朱桂和寧王朱權等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就做出了決定。
「陛下聖明,臣弟願獻還三護衛!」
「還有臣弟,願獻還……」
一名名藩王當即表態,直接果斷地交出了兵權。
見此情形,朱棣頓時大喜過望,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
如果不是真有必要,他確實不想對這些血脈兄弟動手,背上一個屠戮宗親的罵名!
好在,他們還算識趣啊,不用朕去做這個惡人!
這一切,都是李弘壁的功勞。
一想到這兒,朱棣就看向了李弘壁。
結果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只見李弘壁不知何時溜出了大殿,正坐在位置上面大快朵頤,還時不時地跟身旁人互相敬酒……
嗯,朕讓你出去了嗎?
你個混帳東西還敢直接吃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