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皺眉。
他表達了自己的不爽。
解縉還誤以為這是皇帝陛下對李弘壁不爽,所以立刻加大了彈劾的火力!
「陛下,那李弘壁仗著自己是陛下欽定的國子監助教,所以在國子監內囂張跋扈,為非作歹!」
「要知道國子監可是我大明的中樞學府,更是承擔著為朝廷提供才俊的重擔,豈可被他李弘壁一人敗壞……」
朱棣臉色越來越沉,解縉卻是越說越興奮。
一旁黃淮明顯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想要開口提醒解縉一下。
畢竟他黃淮是內閣二號人物,與這解縉平日裡交情深厚,不願見到解縉觸怒龍顏。
但是,已經晚了。
朱棣神情淡漠地看著解縉,輕聲道:「解學士,這些風言風語,愛卿都是從何處聽說?」
解縉聞言一愣,似乎察覺到了朱棣的語氣不對。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弘壁先前害得他解縉淪為笑柄,此仇不報天理不容!
要知道眼下可是一個大好機會!
正值應天府鄉試開考,而皇帝陛下又對此次鄉試極其重視!
只要將李弘壁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一番,再給他扣上一個影響士子科考的名頭,那這李弘壁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一想到這兒,解縉頓時心中一橫,直接亮出了殺手鐧。
「陛下,這並非是風言風語,而是國子監官員親口所說!」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大變,目光全都看向了老神在在的胡儼。
國子監祭酒胡儼臉色茫然,下意識地看向了解縉。
老夫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弘壁小子的壞話?
朱棣也看出了胡儼的茫然,隨即將目光又移到解縉身上。
「呵,倒真是好大的膽子!」
「解學士,何人告訴你的這些,把人帶過來!」
「此事朕定要親自審問一番,以免讓小人作祟!」
解縉聞言大喜過望,立馬讓宦官將人帶了進來。
胡儼一見到來人,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因為此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國子監司業,饒溫書!
嗯,也就是經常在他面前,打李弘壁小報告那廝!
「臣國子監司業饒溫書,參見陛下!」
「唔……聽你這口音,也是江西人士?」
朱棣意味深長地笑問道,僅僅只是一句話,就嚇得解縉額頭上溢出了冷汗。
饒溫書也有些愣神,他沒想到陛下會突然有此一問。
好在解縉及時咳嗽了一聲,饒溫書這才回過了神來。
「陛下,臣彈劾國子監助教李弘壁仗勢欺人,羞辱學子,敗壞國子監學風,臣懇請陛下嚴懲這李弘壁!」
「哦?」朱棣笑了,「那你說說,這李弘壁如何羞辱學子了?」
「陛下有所不知,國子監廣業堂有三名學子,朱勇、丘松和顧興祖,這李弘壁本就不通四書五經,卻強迫這三名學子埋頭苦讀,李弘壁不知經義不通聖言,便尋了一些進士文章,要求三名學子通讀背誦!」
「稍有不慎,這李弘壁對三名學子動輒打罵,甚至還拿鞭子抽,端得是個暴虐不仁,喪盡天良!」
嘶……
還真拿鞭子抽啊?
有你這麼傳業授道的嗎?
這下子就連朱棣都有些震驚了。
他是聽說了,李弘壁要那三小隻參加應天府鄉試,可是他也不知道這李弘壁如此過分啊!
畢竟這三小隻都是功勳之後,你怎麼敢拿鞭子抽人家的啊?
一個是淇國公世子,一個是成國公世子,一個是鎮遠侯世子,都是真正的功勳之後!
別說你李弘壁了,就連他朱棣都不好這麼對人家。
尤其是顧興祖這孩子,那可是鎮遠侯顧成唯一的血脈後人!
當年顧成在靖難之役中歸降燕王朱棣,以致於朱允炆得知消息後殺了顧成全家,五個兒子全都被殺了個乾乾淨淨,僅剩下顧興祖這麼一根獨苗僥倖逃出生天,是以朱棣也對顧興祖頗為關照,還時不時降下賞賜送去鎮遠侯府。
畢竟人家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了,而且顧成現在又遠在貴州,為他朱棣鎮守邊陲,說什麼也不能虧待苛責人家啊!
這下子,朱棣是真有些動怒了。
解縉還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
「陛下,要知道這三位學子可都是功勳之後啊!」
「那李弘壁不但誤人子弟,還苛責功勳後人,這若是宣揚出去,只怕會讓將士們寒心啊陛下!」
一聽到這話,朱棣頓時面沉如水。
「來人,傳李弘壁!」
下了這道命令後,朱棣也感到不妥。
畢竟這李弘壁跟丘福朱能二人關係可是很不錯啊,上次丘福和朱能還把他賞賜的傳家寶都送給了李弘壁,這怎麼看都有些不正常啊!
那李弘壁瘋了,沒事折騰毒打人家兒子玩兒?
「慢著,去把成國公和淇國公也一併喚來!」
宦官領命匆匆離去。
暖閣裡面,氣氛凝重。
解縉和饒溫書卻是大喜,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李弘壁這次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胡儼倒是依舊老神在在,絲毫不以為意。
你解縉真以為李弘壁是軟柿子隨便捏?
有人要作死,那有人就要倒霉嘍!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丘福和朱能就聯袂而來。
他們正在五軍都督府當值,所以來得比李弘壁要快。
兩位軍方大佬走進暖閣,一見到裡面的人物,卻是有些傻眼。
這怎麼解縉、楊榮這些狗東西還在這裡?
陛下不是要跟他們開小會啊?
「二位愛卿來了,快快請坐。」
「事情是這樣的,這位是國子監司業饒溫書,他彈劾李弘壁虐待了朱勇和丘松這兩個孩子,沒事兒還拿鞭子抽他們,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聽到這話,丘福一愣,隨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對啊陛下,是有這事兒啊!」
此話一出,朱棣頓時勃然大怒。
「簡直就是混帳!」
「這李弘壁哪裡來的膽子,敢如此折辱功勳之後?」
「朕看他是翅膀硬了,想要挨一頓毒打了是吧,來人……」
「不是啊陛下,弘壁揍得好啊!」朱能看出了情況不對,急忙開口道:「這事兒我們都知道啊,而且我們當爹的也很支持啊!」
朱棣:「???」
在場眾人:「???」
啊?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聽到了什麼?
那李弘壁拿鞭子抽你們兒子,你們這當爹的還很支持?
「咳咳,這是……怎麼個意思?」朱棣懵了。
丘福攤了攤手,道:「棍棒底下出才子啊!弘壁為了調教我家那逆子,抽幾鞭子又怎麼了?」
「再說了,我家松兒才學進步很大,這都是弘壁兄弟的功勞,別說抽幾鞭子了,他就是打斷松兒的狗腿,我也沒有絲毫意見!」
朱能一臉陰沉地看向解縉饒溫書二人,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陛下,此事我們二人不但知曉,而且一向鼎力支持,就連我們家中也備上了鞭子,所以弘壁折辱功勳之後一說,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不知陛下是從何處聽來的這讒言?」
讒言!
這兩個字一出,有人就慌了。
解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兩位國公爺,險些癱軟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哪有當爹的對兒子這麼狠的啊!
那我這不是在陛下面前……枉作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