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半月時間過去。
天氣漸漸轉涼,已至入秋時節。
而鄉試科考也悄然而至。
一大清早,三小隻就提著考籃齊聚曹國公府。
他們盡皆神情麻木地看著李弘壁,等著這位狗賊恩師訓話。
李弘壁笑眯眯地看著三位愛徒,隨後帶著他們坐上了馬車。
「怎麼樣?昨夜睡得可好?」
恩師開口,不敢不答。
朱勇機械地轉過頭來,嘆氣道:「恩師,昨夜我只解出來了一題,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嗯,不錯。」李弘壁點了點頭,「至少睡了一個囫圇覺。」
丘松怯怯地開口道:「恩師,我……家父昨夜不讓我做題了,早早地就讓我睡下了。」
「哎呀我這個大哥真是……慈父多敗兒啊!」李弘壁有些不滿地嘆了口氣。
眼瞅著丘松低下了頭,委屈得都快要哭了,李弘壁又急忙開口安撫道:「沒事兒,考完了回家繼續做一樣的。」
唯有顧興祖陡然睜開了眼睛,卻是嚇了三人一大跳。
只見他雙眼通紅布滿了血色,整個人異常振奮。
「咳咳,阿祖啊,你這是咋了?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恩師,弟子昨夜成功解出了那三道題,還作完了三篇文章,請恩師過目。」
說著,顧興祖就從懷裡取出了自己的文章。
見此情形,李弘壁都被他給整不會了。
這小子,真是個狠人啊!
對自己都這麼狠,此子日後必成大器!
「阿祖,你狠不錯!」
「考完之後早點回家休息,先睡一覺再說!」
顧興祖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後又閉上了眼睛,直接閉目養神。
應天府鄉試的場所,就在貢院,距離並不算遠。
抵達貢院門口之後,此地早已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秀才書生,但都老老實實地排著隊,然後經過身份核驗與搜檢工作,有序進入考場。
李弘壁看著三小隻,故意兇巴巴地開口道:「都記住了,考試要用心!」
「誰要是落榜了,下場你們心中清楚!」
「為師不求你們包攬頭三名,至少也必須都得中舉,誰要是敢不中,為師就在這貢院門口打斷他的狗腿!」
此話一出,三小隻頓時被嚇得身子一顫,然後恭恭敬敬地辭別了李弘壁,逃也似地進入了會場。
旁人聽到李弘壁這話,都難免多看了這廝兩眼。
這是哪兒來的狂徒,竟然敢當眾夸下如此海口?
不過李弘壁也懶得搭理無關人等,重新坐回了馬車裡面,優哉游哉地躺著發呆。
興許是覺得無聊,他還讓人去把小鼓鼓喚了過來。
因為駐顏膏爆火,連帶著牙膏牙刷也成了暢銷品,所以四香與鐵家姐妹都很是忙碌。
小鼓鼓一來到馬車裡面,就忍不住跟李弘壁抱怨了起來,希望他能夠多招一些人手。
對此李弘壁直接點頭同意,給了四香自行招人的權力。
畢竟這四香可是他的貼身丫鬟,成日裡看不見人影算怎麼回事?
正當李弘壁在馬車裡面與小鼓鼓插科打諢的時候,三小隻也順利地進入了考場,找到了自己的考棚,做好考試準備。
主考官胡廣等人已經就緒。
他們也沒有廢話,直接下令開考。
天剛蒙蒙亮,灰濛濛的考場裡面,就有人敲響了鑼鼓。
一聲放題後,便有繫著紅腰帶的差役舉著考牌在考場中遊走。
朱勇定睛一看,下一刻卻是愣住了。
「道之以德」!
這是出自《論語·為政》篇。
原文是: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意思是,孔子說:」用政令來治理百姓,用刑法來整頓他們,老百姓只求能免於犯罪受懲罰,卻沒有廉恥之心;用道德引導百姓,用禮制去同化他們,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有歸服之心。」
仿佛肌肉記憶一般,大量信息浮現在腦海裡面,然後朱勇就有些傻眼了。
不是他不會做,而是這題……太簡單了啊!
他甚至不止做過一次!
丘松看著這道題目,下意識地咬了咬牙指甲。
相比於其他考生的奮筆疾書,丘松甚至覺得先咬會兒指甲再說,反正這題目簡單得很。
而顧興祖則是冷冷地看了這題目一眼,只看到了「一加一等於幾」,最後呢喃了一聲「無趣」,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面睡起了大覺。
嗯,他實在是有些困了,決定先睡一會兒。
與此同時,乾清宮暖閣。
一大清早,朱棣就駕臨此處。
鄉試雖然不比會試,但同樣是正經的科考一環,更是朝廷選拔舉人的途徑,對於剛剛即位稱帝的永樂皇帝而言,自然十分看重。
他心裡頗為期待,此次這一場應天府鄉試,又能湧現出多少青年才俊。
今日是鄉試開口的日子,皇帝陛下一到暖閣,內閣諸位大學士也都紛紛來了。
解縉解大學士先前被炸藥包炸到了樹上,受傷可是不輕,足足休養了近一個多月,這才總算是恢復了過來。
其實也就是能夠下地走路了而已,距離真正傷勢完全康復,那還不知道得養到什麼時候去。
但是解縉不敢等啊,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的地位權勢,全都是因為皇帝陛下的寵信,所以一旦休養久了在陛下面前失去了這份寵信,那對他解縉而言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是以解大學士一瘸一拐地趕了過來,那副兢兢業業的操勞模樣,連朱棣見了都難免有些動容。
「解學士為何不在家中安心靜養?」
「勞陛下掛念了,但今日乃是鄉試大考,臣這心裡放心不下。」
朱棣笑眯眯地開了口,其實心裏面已經樂開了花。
這解縉被李弘壁那混帳兔崽子坑了之後,臭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行了,諸位愛卿就不必多禮了,今日乃是朝廷的掄才大典,堪稱國朝盛事!」
解縉聞言臉色微變,笑著開口逢迎道:「陛下所言極是!」
「陛下即位之後,就立馬開設恩科,優待士人,選賢舉能。」
「天下士人無不對陛下感恩戴德,希冀著通過科舉大考入仕為官,為陛下效力盡忠!」
朱棣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他就是喜歡聽解縉這文狗拍的馬屁,讓人聽了後很是舒服。
然而還不等他高興片刻,解縉下一句話卻是讓朱棣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不過陛下,臣近些日子,倒是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
「據說那位曹國公世子,在國子監仗勢欺人,羞辱學子,欺壓同僚,還隨身拎著一根狼牙棒,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朱棣眉頭一皺,輕飄飄地瞥了解縉一眼。
「曹國公世子?」
「解學士說的這人,莫不是李弘壁吧?」
「對!正是這李弘壁!」解縉明確答覆道,眼中滿是怨毒目光。
若非李弘壁這個小畜生,他解縉又怎會被炸到樹上去,直接淪為了天下笑柄?!
解縉並不愚蠢,他被炸飛之後,就瞬間反應了過來。
李弘壁這是想要他解縉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