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相似的一幕,同樣發生在淇國公府。

  三小只有一個算一個,今日都挨了一頓毒打。

  畢竟他們底子太差,剛剛才把四書五經背熟,才學會了走,哪裡會作文章啊!

  就算李弘壁將胡廣的文章和那些進士舉人的答卷放在他們面前,擺著任由他們去抄,可三小隻都抄不明白。

  所以,李弘壁罕見地動了真火,狠狠將三小隻毒打了一頓。

  淇國公丘福同樣在家裡等著,一直愁眉不展。

  他倒不是擔心兒子的事情,而是擔心二皇子的事情!

  自從上次校閱演武后,皇帝陛下卻不再召見他們這些勛貴武臣,也絲毫不提及出兵一事。

  以丘福對皇帝陛下的了解,顯然這一次陛下是做出了決斷,不會出兵韃靼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李弘壁這小兔崽子的文章,直接打消了皇帝陛下最後出兵的念頭!

  與其冒險出兵,去打那剛剛遷徙過來的韃靼部落,還不如想辦法儘快解決藩王的問題,然後重鑄北疆防線!

  畢竟大明王朝剛剛經歷了一場內亂,正是元氣大傷需要修生養息的時候,確實不太適合出兵塞外。

  這個道理,丘福自然也懂。

  但關鍵問題在於,朝廷不出兵,二皇子哪來的立功機會啊?

  先前永春侯王寧給出了一個大好機會,可助二皇子凝聚民望,可惜被周新那個區區七品小御史給攪和了,以致於此事到現在都無人膽敢提及。

  現在好不容易遇到韃靼部落異變,似乎有了出兵塞外立下戰功的大好機會,可是又被李弘壁這混帳兔崽子給攪和了。

  丘福就想不明白了,這怎麼二皇子運氣就這麼差呢?

  還是說,他並非天命所鍾?

  作為鐵桿二皇子黨,丘福不得不慎重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畢竟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瞅著馬上就要入秋了,距離年底時間也越來越短。

  不管皇帝陛下是否下定決心,他都會在今年年底召兩位皇子入京,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

  那也就意味著,留給二皇子朱高煦的時間不多了啊!

  大皇子朱高熾一旦進京,誰還能擋住他晉升為太子入主東宮?

  王寧擋不住,丘福擋不住,就連皇帝陛下也擋不住!

  燕王即位稱帝,燕世子自當晉升為太子,這是大勢所趨,符合宗法禮制!

  所以,時間真是不多了。

  丘福還在皺眉思索此事。

  驟然間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哭聲。

  一聽到這聲音,老丘頭心兒都快化了,他急忙趕到了府門口。

  「阿爹,阿爹救命啊!」

  「那狗賊李弘壁他真是想打死我們啊!」

  原本丘福心疼到了極點,可是一聽到這話,臉色卻黑了下來。

  「兒吶,阿爹知道你不容易,但弘壁可是你先生,你怎麼能這樣罵人家呢?」

  丘松一聽到這話,哭得更慘了。

  「不是啊阿爹,那李弘壁是真的不是人啊!」

  「他今日又毒打了我們一頓,還叫囂著要打死我們!」

  此話一出,丘福那是又心疼又難受,恨不得現在就去毒打李弘壁一頓出出氣。

  不過他畢竟是經年老臣,所以還有理智尚存。

  「松兒,這是怎麼回事?弘壁為什麼又要打你們啊?」

  「李弘壁……他讓俺們做文章……還要俺們考舉人……」

  丘松委屈巴巴地哭訴道。

  丘福聽到這話,也有些傻眼了。

  做文章?

  考舉人?

  李弘壁你瘋了吧?

  老子堂堂淇國公爵位擺在這裡,需要我兒子去考那什麼勞什子舉人嗎?

  丘福下意識地就想罵娘,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

  李弘壁那混帳兔崽子,雖然性子跳脫了些,但確實是有才華的,就連皇帝陛下都對他讚不絕口,很是看重。

  既然如此,那李弘壁為什麼要做出這般離譜的決定?

  「松兒啊,你家先生還說了什麼?」

  「他……他說,我們不能躺在父兄的功勞簿上面吃老本,要像他一樣,憑藉自身的才華和能力闖出一番天地……」

  「不然就算再多富貴……到了我們手中……也會守不住家業……」

  一想到這兒,丘松就愈發憤怒了。

  「他李弘壁有個屁的才華,不就是個國子監助教嘛,一個學官好像很了不起一樣……」

  丘福自動忽略了丘松最後那句話,臉色慢慢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背著手來回踱步良久,最後猛地擊掌叫好。

  「妙啊!」

  「李弘壁此子果真是個奇才!」

  「他都看得清楚這裡面的貓膩,可笑我丘福竟然還懵懵懂懂!」

  丘松聞言,直接傻眼了。

  啥意思啊?

  你咋還夸上那狗賊了?

  「阿爹啊,你這是咋滴了?瘋了不成?」

  丘福沒好氣地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然後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兒吶,你得好好感謝一下李先生啊!」

  「人家可是當真為了我老丘家著想啊!連安身立命的道理都講給你聽了!」

  「你想啊,咱家雖然是國公爵位,榮華富貴肯定少不了,但是那些秀才腐儒不是經常念叨一句話嗎?什麼『君子之澤』什麼玩意兒的……」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出自《孟子·離婁章句下》。」丘松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直接接住了此話。

  丘福見此情形,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滿臉欣慰之色。

  「沒錯,就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你們三個確實出身顯貴不假,也確實有爵位等著繼承,但是你們真的能夠一輩子榮華富貴嗎?」

  「如果你們是些什麼道理都不懂,什麼大義都不明白的草包蠢貨,那別說守住這份家業了,阿爹給你留下的這些恩惠福祿,反倒是可能會給你招來禍患,會害了你啊!」

  「就比如那李景隆,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他爹是歧陽王李文忠,拼死拼活地給老李家掙下了偌大家業,可是這李景隆呢?從小到老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紈絝廢物,偏偏還不自知,以致於釀出了巨禍,險些牽連整個家族……」

  「哼哼,要不是他李景隆生了個好兒子,要不是弘壁這小子是個奇才,老李家現在只怕已經沒了!」

  丘松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聽不懂自家親爹在講什麼,所以他又想哭了。

  結果才嗷嗷叫了兩聲,丘福就揮起了拳頭。

  「哭你娘的蛋!」

  「成天就知道哭,再哭老子揍死你!」

  「就你這慫樣子,以後指不定就是下一個李景隆!」

  「弘壁之所以讓你們三個參加科考,讓你們三個立下宏圖大志,讓你們三個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是想要磨鍊你們三個的心性,能不能考中舉人不重要,鍛鍊你們三個的心性才重要……這法子簡直太妙了,李弘壁真是他娘地絕世奇才!」

  「不是啊阿爹……」丘松傻眼了,急忙想要辯解。

  「這樣的先生,這樣的恩師,這樣的名師,你個混帳東西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阿爹看你是皮癢了,平日裡揍得少了是吧?」

  「來人,把我三弟的鞭子拿過來,老子今日好好教教你什麼是尊師重道!」

  丘松:「???」

  啊這?

  這不對吧?

  李弘壁你是魔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