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傳道碑上浮現的這句話，人群之中，身著錦衣的楚少白頓時呼吸急促，面現驚詫之色。
他視線偏轉，落在張焰身上。
「原來他叫張焰！難怪……」
或許，那些見識不多的人，只覺得張焰是個天才，羨慕嫉妒之餘，也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修真之路漫漫，即便是蹉跎百年，也未必能夠有所成就。
可家學淵源的楚少白，卻能夠清晰且深刻地理解「瞬息悟道，頃刻功成」這八個字究竟有多麼沉重的分量！
來這裡參與考核之前，家中長輩就告知過他如何粗略判斷同期入門者的天賦與悟性。
傳道碑前，十日功成者，可成為玄機洞天最低級的記名弟子。
五日功成者，可直入外門！
倘若在三日之內能以《玄機蘊氣法》完成靈氣周天循環，修行成功，就能平步青雲，一飛沖天，進入仙門，直接就是高人兩等的尊貴內門弟子身份！
可是張焰……
別說三日了。
他連一日，甚至半日都不曾用到！
看傳道碑上浮現的璀璨金光，此人怕是已然輕描淡寫地打破了玄機宗門無數年來的修煉記錄。
在楚少白看來，張焰之前擺出那一副冷傲孤高的做派，並非外強中乾，色厲內荏，而是因為……
人家真的有天大悟性和強絕天賦呀！
不能怪楚少白見識淺薄，才這樣反應激烈。
隱形匿跡、坐於傳道碑之巔自斟自酌的濁酒仙子，此刻那絕美的白皙面龐之上，此刻也都浮現出驚訝之色。
原本脫手墜落的酒葫蘆，仿佛具有靈性一般，自行飛回，懸於腰間。
「頃刻功成……」
仙子紅唇微啟，細細咀嚼著這四個字，腦海之中念頭激盪。
「去年直入內門的天才，也花了整整兩日，才做到這種程度。」
「姓張名焰？」
「既然傳道碑上沒有寫明他的身份根腳，那就說明他絕非旁門左道、妖魔鬼魅派來的臥底的細作，只是出身寒門罷了。」
「這般天賦悟性，簡直聞所未聞！」
「財法侶地的缺失，在這卓絕天賦面前，皆不值一提！」
心中錯愕的濁酒仙子，轉眼之間，就做出了判斷：「少年張焰，可振我醉仙峰威勢。」
「收他為徒，百年之後，我酒劍一脈必可在玄機洞天重開一堂！」
歘！
此念生出，她一步踏空。
濁酒仙子主動散開靈韻，破隱顯形，從天而降，來到張焰身邊。
於是……
張焰分明看見，對方身姿曼妙，雲鬢輕挽。
眉如遠山含煙，眸似秋水盈盈。
她身著一襲飄逸的素紗長裙，雪白輕紗拂過如玉腳踝，步步生蓮。
仙子腰間懸繫著一枚精緻的赤紅色酒葫蘆，葫蘆上繪著仙劍圖案，為她添了幾分不羈與灑脫之感。
終於見到濁酒仙子真容，數萬少男少女紛紛屏住呼吸。
與她身處一地，眾人面紅耳赤，只覺得口乾舌燥，自慚形穢。
他們喉結微微上下蠕動，忘卻了言語，大腦之中只餘下一片空白。
一時間，傳道碑台上只剩下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而濁酒仙子卻並不搭理眾人，似是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張焰身上。
凝視著孤傲冷傲的麻衣少年，她喜上眉梢，剪水美眸之中也顯出一絲歡欣，讚嘆道：「這般天賦，毋庸置疑的天驕！」
也不顧旁人是否能夠聽懂，她自顧自地說道：「掌門推演天道，算出赤霄紀已然迎來終末，新的紀元將要開啟。」
「紀元更迭，大劫之下，不曉得有多少洞天福地垮塌破滅，仙道宗門傳承斷代。」
「屆時，億萬修士將身死道消，灰飛煙滅，又有幾人能平步青雲，得道飛升？」
「在你尚未發跡的微末之時，就與你相逢，也是我濁酒真人福緣深厚、氣運已至的徵兆啊！」
「我欲收你為徒，傳你術法，授你神通，贈你衣缽，你意如何？」
心情激動之下，她的話也比平時多出了許多。
天驕，可遇而不可求！
既有緣，自無錯過的道理！
【仙子】是凡人的敬稱。
其他仙門的同道與玄機洞天的執事、長老們，都尊稱她為【真人】！
實際上，在修仙界，這個稱呼的分量反倒更重一些。
【濁酒真人】乃是她功行圓滿，步入超塵境後，仗劍天涯，硬生生殺出來的稱號！
數不清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在她劍下飲恨，才鑄就了這樣的威名！
眼見對方主動開口，張焰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曾在一處私塾偷學，聽到過一句話。」
聽到這裡，濁酒真人的美眸之中生出一抹好奇之色。
下一刻，她就得到了張焰的答覆。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張焰像個只會掉書袋的書呆子一樣，雙手作揖，恭敬說道：「如果我不曾理解錯的話，這句話的意思是『這本來就是我的願望，我不敢請求罷了』，沒錯吧？」
聞言，濁酒真人對他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
出身貧苦，卻謙遜好學的天驕。
嘻！
有徒如此，師復何求？
「走！」
濁酒真人探出柔夷，握住張焰的手，朗聲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本真人的大弟子了！」
「為師從不講究什麼繁文縟節，這便帶你去醉仙峰，授你獨門仙劍法訣。」
她的言語之中，能聽出滿腔喜意：「這般絕倫悟性，正合傳吾衣缽！」
被牽著手的張焰，心裡卻是咯噔一下，有些緊張。
他的眼前浮現出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淡藍色螢光文字。
【張焰：因果神通唯一覺醒者】
【當前預借修行之果：《玄機蘊氣法》入門。】
【修行之因償還進度：零/十一（日）】
【當前清償效率：一。】
【當前可預支次數：零。】
因果神通可不會騙人！
沒有將「因」完全清償之前，自己暫時無法進行第二次預借，得到未來的修行之「果」。
所以，絕對不能就這麼傻呵呵地跟過去。
那樣做，一定會被當場揭穿，暴露出自己中人之姿的真實天賦！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預借未來的修煉成果，讓《玄機蘊氣法》頃刻入門，人前顯聖很是爽快，可……
自己還得努力修煉十一天，償還修行之因！
——說人話，就是得補上修煉的過程與利息。
用地球老家的話來說，就是「先上車，後補票」。
看濁酒真人的反應，自己的【假扮天驕計劃】開了一個很好的頭！
然而，自己想要再次施展因果神通的話，還必須苦修十一天，清償債務。
其中有一天是利息，另外十天，則是自己在不開啟神通時，正常修煉《玄機蘊氣法》入門所需要的時間。
也就是說……
就算不靠因果預借之力作弊，自己也能通過考核，不至於名落孫山，錯失仙緣。
不過那樣一來，自己必然會成為玄機洞天最低級的記名弟子，日日與雜務相伴。
張焰思路清晰：「我剛剛預支未來的修煉成果，達到了《玄機蘊氣法》入門的層次。」
「現在，絕不能去學她的獨門仙劍法訣！」
因果神通暫時無法啟用，立刻去學的話，不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天賦嗎？
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
得拖到自己還清《玄機蘊氣法》的債，擁有了新的預借次數，才能跟她走！
張焰思緒電轉，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