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再度斂下眉目,將全部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三具無頭屍體上。
然而,這一次她只觀察了片刻,眼底便露出了驚駭,繼而側首瞧向了雲重霄喃喃說道:
「不是山妖!他們跟汪成不一樣!」
一句話宛若在熱油鍋里倒入了一瓢涼水,甬道里立刻炸開了鍋。
這一次莫說是滄源劉威之流,即便是雲重霄的臉上都露出了驚異之色,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盯著她。
「說清楚,怎麼回事?」他說。
雲重霄的聲音發沉,難得的竟然沒有擠兌人,正正經經說完了一句正常話。
「人頭呢?」
荊如意沒有立刻回答雲重霄,目光在昏暗的甬道里四下搜尋,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其中一具屍體的頭顱。
荊如意將那顆頭顱撿起來隨意掃了一眼,眼底便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
「看來,我猜的沒錯。」
她的手指向著頭顱上某處點了點說道:「你們看,這是什麼?」
「是……」
劉威眨了眨眼,神色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看起來是……屍斑……吧?」
他的語氣里充滿疑問,對自己給出的答案完全不敢肯定。
「自信些,就是屍斑。」
荊如意指著那處屍斑說道:「他們剛剛被雲千戶砍下頭顱,這麼短的時間內斷不可能出現屍斑,這個色澤的屍斑說明了什麼,各位都是六扇門的老人,不用我說相信大家心裡也都有數。」
她的目光掃向了糾結中的劉威說道:「劉總旗說,是麼?」
劉威皺了皺眉,雖然對荊如意一副挑釁的口吻很不滿,但當著自己主子的面又不敢不回答,生怕一個不慎讓滄源對他的業務能力產生了懷疑就得不償失了。
「這屍斑的顏色足以說明這個人死亡的時間,至少有二十個時辰。」
「沒有那麼久。」
荊如意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是盛夏,會加快屍體腐壞的程度,所以他的腐爛狀態會比實際應該呈現的狀態要嚴重的多,他真正死亡時間需要在二十個時辰的基礎上,扣掉兩個時辰。」
劉威挑了挑眉,但荊如意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
「這三個怪物都不是活人,雖然外表與當初的汪成看起來非常相似,但本質卻完全不同。」
「汪成是被一種特殊的毒物控制後才失去理智,狀如行屍卻是個活人。」
「而我們剛才看到的那三個,則是貨真價實的行屍。」
她的話,讓除雲重霄之外的所有人都狠狠吸了口冷氣。
眾人眼底的驚駭更甚,想到剛剛與那幾個已經死透了許久的行屍數次擦肩而過,就遍體生寒。
「不好!」
荊如意忽而變了臉色:「快,離開剛死的那幾個人!」
劉威皺了皺眉:「為什麼……」
「啊!」
他的話尚未說完,錦衣衛的人群中便忽然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繼而便有一人捂著斷裂的左臂不住倒地哀嚎翻滾。
噗!
鐵器冷光閃過的瞬間,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衝著劉威飛了過來,劉威下意識伸手將那東西捧在了手心。
借著火把的光暈朝著手上看了只一眼,他就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一抖手,那圓溜溜的東西咕嚕嚕的在地上打了個幾個滾才停了下來。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那居然是一顆人頭!
「頭你……你……你……」
劉威臉色煞白的指著地上的頭顱,儼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聲音都有些變了強調:「你怎麼殺了張雲凱?!」
雖然此地光線昏暗,但相處多年的同僚,劉威是不可能看錯的。
那顆頭顱的主人,就是他們第一衛所叫做張雲凱的一個小旗,而砍下他頭顱的人卻是滄源。
劉威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衛所的領導人怎麼就能……毫不手軟的砍掉了自己兄弟的頭。
「你給我用腦子好好想想。」
滄源瞪著劉威惡狠狠說道:「想想清楚,張雲凱是什麼時候死的!」
「他不就是……就是……」
張雲凱的名字在劉威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的臉色忽然就變了。
「他……他剛才不是被那些行屍怪物給殺死了麼?怎麼……」
一個死了的人,怎麼能忽然活生生的站起來衝進他們的隊伍,還殺了一個人?
劉威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飛快瞟了眼被雲重霄砍掉腦袋的那幾個行屍後,臉上已經沒有了正常人的顏色。
「他們……他們……」
滄源吸了口氣,替他說完了未出口的話。
「他們都被剛才行屍的屍毒感染,已經變成了如那些行屍一樣的怪物,唯有砍下頭顱才能徹底限制他們的行動!」
在想起張雲凱死法的時候所有人就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並沒有人願意相信。
如今被滄源將過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所有人心中的僥倖便都徹底崩塌了。
「怎麼會這樣。」
劉威的眼神有些飄忽,半垂著眼睫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