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磷粉太多,一桶水根本不足以將它們全部沖洗乾淨,需要不斷的換水,不然你以為我們吃飽了撐的弄這麼些浴桶來幹嘛?孟千戶會觀察你身上的殘餘磷粉情況,她沒讓你動你可千萬別動,不然燒死了可怨不得我們。」
劉念恩聽的苦笑連連:「沒想到……我竟也有被人算計的一天。」
「天道好輪迴,你小娃娃一門心思算計別人,必然有被別人算計的時候,有什麼奇怪?」
夜空里忽而響起一道戲謔的蒼老聲音,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站在屋脊之上,笑吟吟望著院子裡的一團忙碌。
「海師父?!」
眾人眼底生出了驚喜,瞧見他時莫名感到了心安。
這個老道士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但只要他在場的時候,什麼問題都能夠解決。
「孩兒們這是想我了啊。」
海老道捋著自己雪白的鬍子,哈哈笑著朝下方揮手:「我也想死你們了。」
荊如意默了默,這麼一大把年紀的方外之人,說話做事就不能少搞些花頭麼?
「海師父,你若是來幫忙的就請儘快下來,若是來看戲的就不要打擾我們救人。」
「乖徒兒她阿兄。」
海老道瞪起了眼:「你這是對待來幫忙的老人家的態度?哎罷了,誰叫老道我心善性子軟,不跟你這小輩一般見識。」
說著話他從屋頂上飄然而下,從袖袋裡也不知掏了些什麼出來扔進了水裡,之後便瞧著呆愣中的劉念恩笑了笑。
「洗澡沐浴還不會麼?需要我老道動手幫你?」
劉念恩立刻抬手開始搓洗自己的衣衫和裸露在外的皮膚。
「外面那衣裳你很喜歡麼?洗個澡都捨不得脫掉,是打量著誰一會能給你偷走?」
劉念恩如夢初醒,站起來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袍往下扯。
海老道斜睨著眼睛開口:「別怪老道沒有提醒你,你現在可是離開水了。」
劉念恩嚇得一哆嗦趕緊重新縮回到水裡,小心翼翼在水裡將外袍和褲子鞋襪都脫掉。
「把你露出水面的地方都用藥水好好洗洗,洗乾淨些,你的臉是不要了麼為什麼不洗?能想出這麼多害人招數的人,怎麼是個傻子?」
在海老道的喋喋不休當中,劉念祖從頭到腳都均勻的沾染上了海老道的撒過藥粉的水。
「道……道爺……」他怯生生看著海老道:「接下來小人要幹什麼?」
海老道呲牙:「你的頭都露在外面那麼久也沒有燒起來,你說該幹嘛了?」
劉念恩只一愣眼底便卷出狂喜,磷火已經失去了作用,他不需要再提心弔膽了!
眼看著劉念恩笨手笨腳的從浴桶里爬出來的模樣,海老道再度搖了搖頭:「笨!」
撿回了一條命的劉念恩跪在地上朝海老道一頓碰碰的猛磕頭:「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海老道呵呵笑:「連真正該謝的人是誰都搞不清楚,不是一般的笨!」
劉念恩瞬間恍悟,嘭的朝荊如意磕了個頭:
「多謝荊大人救命之恩,劉念恩此生必然銘記於心!」
雖然海老道的藥粉在撲滅磷火方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若沒有荊如意等人前期的各種努力,他早就成了一堆灰燼,哪裡還能等到海老道出手?
「銘記於心就不必了。」
荊如意居高臨下瞧著他,眼神淡淡的:「早在陰和被磷火燒死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作為棋子一旦失敗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劉念恩皺了皺眉:「大人早知我會有此一劫,不然……」
不然那些濕棉被,泥沙,和浴桶怎會出現的恰到好處?
「陰和是正經南陵蝕陰教出身,被捕後尚且得被人滅口,何況你一個半路出家的棋子?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永遠守在你身邊一次次的替你擋掉危機。」
劉念恩陷入了沉思中。
他自幼心智異於常人,方才的笨拙不過是因為在生死關頭慌了手腳,冷靜下來之後的劉念恩,很多事情都看的相當通透。
他心裡很清楚荊如意所說的自救是什麼意思,唯有抓住真正的兇手,他才能安全。
「大人,小人……有罪!」
他吸了口氣,開始緩緩交代自己的罪行。
「三年前我拜了一位南陵來的師父,跟他學習巫蠱咒術,他說我天賦驚人對我傾囊相授,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將牽魂咒下在了劉念祖的身上。」
「然而,在我的牽魂咒遇到瓶頸的時候師父他忽然消失了,我找了許久甚至用了南陵的尋蹤秘法也沒有找到他,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陰和出現了了。」
劉念恩閉了閉眼:「他說師父算出我的願望即將達成,便派了他來幫忙,我在他的幫助之下徹底完成了下在劉念祖身上的牽魂咒,千秋莊的那些事情也是我讓陰和去辦的,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毀掉劉家,讓他們永遠沒有翻身的可能!」
被封了啞穴的劉炬忽而開始不斷掙扎,他的眼睛瞪的銅鈴一般,口中不時發出嗚嗚的低吼,似乎要將劉念恩生吞活剝了一般。
劉念恩遙遙瞧著他的神態變化,忽而咧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老爺何必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呢,我之所以會這麼做,都是拜你所賜啊,我做的這些與你的狠毒比起來,不急千分之一!」
劉念恩的聲音陡然變的冷厲,眼底迸發出不加掩飾的殺氣。
「從我出生那一日你就沒有把我當人看,我和我娘都是你隨意踐踏的奴才不,我們連奴才都不如!」
「劉府的奴才至少還有月錢,而我們不但分文沒有連飯都吃不飽,甚至連你府里稍微有些頭臉的管事,都可以隨意打罵我和我娘!」
劉念恩將牙齒咬的咯咯響:「從我記事起,每天都見到娘遍體鱗傷的以淚洗面,我見你每日為劉念祖的學業憂愁,便天真的以為只要文采出眾就能博得你的喜歡,我和娘就能過上好日子,為了討你歡心我偷偷苦讀,終於找到機會將我寫的文章拿給你看,你當時眼底的驚喜讓我激動了很久,我以為……」
「以為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哪知那才是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