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麼……」荊如意目光微閃：「先放一放，我會將陰和身上的發現上報給督公。」
「大人是在懼怕鎮撫司的權勢？」崔青扇很不認同荊如意明顯退讓的行為。
「我們內督司負責督察鎮撫司及宗室，這是皇上賦予我等的信任，豈可為了五斗米而摧眉折腰？！」
「崔呆子你在說什麼呆話！」孟言之瞪他一眼：「荊哥哥是你說的那種人麼？」
崔青扇依舊皺著眉：「但是……」
「鎮撫司之事並無確鑿證據。」荊如意捏了捏眉心，頭疼。
「我會將陰和之事的調查結果上報給督公，你要相信鎮撫司的自查能力，畢竟咱們內督司滿打滿算只有六個人，還要去追查鎮魂碑之事，哪能顧得上那麼多？」
「了解各人特長併合理安排利用，方才是上上之策。」
崔青扇眉頭的鬱結瞬間盪開，眼底生出肉眼可見的愧疚：「是我狹隘了。」
荊如意抿了抿唇，崔呆子果真是有些呆氣在身上，孟言之給他起的名字是真貼切。
發現問題不管對方是誰都能無所顧忌的指責，而察覺到自己錯誤以後也是不藏著掖著，該道歉道歉該接受懲罰接受懲罰。
清河崔氏該是……多么正直無私的一家人啊！
「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雲重霄瞧著荊如意，眼底滿是興味。
小小千秋莊的案子，竟連鎮撫司都牽扯了進來，他很想知道這個小地方來的毫無根基的書生，如何應對眼下紛亂的局勢。
荊如意忽而朝他勾唇一笑，過於明媚的笑容讓雲重霄下意識閉緊了嘴，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給督公大人的密報，就由雲千戶去送吧，該怎麼說你自己斟酌。」
雲重霄習慣性皺眉：「我憑什麼要幫你送信？你又不是我兒子？」
荊如意的笑容愈發燦爛：「但你是我的下屬。」
眼看著雲重霄神色微變，荊如意又加了一句：「官大一級壓死人。」
雲重霄眼底的嘲笑徹底轉移到了荊如意臉上，雖然笑容中所表達出來的意味不一樣，但云重霄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現在輪到……」
瞧見雲大千戶陰沉的面色，荊如意自覺的將目光轉向了孟言之：「你們剛才去千秋莊查探的怎麼樣？死者情況摸清楚了麼？」
孟言之眼底尚未來得及完全綻放的笑容頃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死者是……長貴家的。」
這話說完，屋中便響起了連連的抽氣聲。
孟言之的目光在眾人面龐上一一掃過，嘆了口氣：「我最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如你們一樣的震驚。」
「長貴家的性格孤僻不喜與人接觸，自打荊哥哥因為她的事情敲打了保長一家以後，千秋莊也沒有人再敢欺負她們母子兩個，如此一來付長貴家就更冷清了。」
「陰和被抓後的第二天夜裡，從付長貴家不時傳出孩童的啼哭，鄰右都以為是長貴家的打罵孩子，加上深夜睏倦並無人在意。」
「哪知到了第二日，付長貴家的孩童啼哭聲不但沒有停止反倒愈發的嘹亮，鄰右前去查看才發現付長貴家的大門被人從外面鎖死了，而無論他們如何叫門長貴家的都沒有搭腔，鄰右漸漸感覺到不對勁就去報告了保長。」
「保長帶人撞開了付長貴的家門後才發現，屋裡只有他的兒子，長貴家的卻蹤跡不見。」
「問那孩子他除了說自己半夜醒來後就沒有瞧見娘親之外，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保長就立刻組織人開始尋找卻遍尋不獲。」
江小五撓了撓頭：「即便如此，也只能證明長貴家的是失蹤，怎麼又能跟鎮魂碑扯上關係？」
孟言之嘆了口氣：「因為保長他們在鎮魂碑旁邊發現了長貴家的腳上的穿的一隻鞋，而鎮魂碑阿修羅雕像的唇角邊再度流淌出了血液，當時眾人便已經認定長貴家的是被鎮魂碑吃掉了。」
「但為了保險起見，保長又特意拿著長貴家的八字到道觀里請了師父卜卦，最終確定了人已經身亡的事實。」
「打卦還能確定人的生死？」江小五非常不相信：「真的假的？」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感到了脊背發寒，那時一種被死神凝視的感覺。
江小五猛然回過頭去，便瞧見荊思思刀子樣的目光正盯著他看。
「你在看不起道法？」她說。
一句話讓江小五面色大變，他是真感到了小丫頭身上可怕的殺意。
「我……沒……你別……」
荊思思哼了一聲，一把扯下了江小五腰間掛著的荷包，將裡面裝著的散碎銀子和銅錢一股腦倒在了桌子上。
「哎？我說錯話你罵我打我都行，怎麼還打劫呢？」
自小窮怕了的江小五對金錢的執著已經到了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荊思思搶他錢袋子的舉動瞬間就讓他崩潰了。
荊思思隨手將空了的荷包甩給了江小五，選了五枚銅錢扔進了一隻茶盞中，繼而抬頭望向孟言之。
「長貴家的八字，知道麼？」
孟言之點點頭，飛快報出了女人的八字，荊思思二話不說搖動了手中的茶盞。
片刻後將裡面裝著的銅錢倒在了桌子上，仔細查看了一番銅錢的走勢之後，手指便快速攆動起來。
隨著她動作的停止，面色已經肉眼可見的嚴峻：「否卦，慘死之像。」
屋中的氣氛有一瞬的凝重，所有人都聽明白了荊思思所說代表的含義。
但，凡事都有例外，江小五就是那個例外。
「這又能說明什麼？」他不以為意道：「是或不是的，也沒有人能夠驗證。」
荊思思把銅錢重新扔回到碗裡，氣勢萬鈞的遞給江小五：「你來搖。」
江小五撇了撇嘴：「我……」
「搖！」
「好咧！」
面對荊思思帶來的壓迫感，江小五瞬間選擇了認慫，乖巧的拿起茶盞搖晃了數下。
「倒。」
嘩啦！
江小五把茶盞中的銅錢倒在了桌子上。
荊思思：「八字。」
江小五撇了撇嘴：「八字這東西，可不能隨便亂說的吧。」
荊思思瞪眼：「說。」
「好咧！」
江小五再一次麻溜認慫，飛快報出了自己的八字，荊思思的手指如方才一般捻動數下後抬起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