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劉家。」
崔青扇眨了眨眼,劉家是……他理解的那個劉家麼?
當劉府的匾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崔青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們來的,的確是文淵閣大學士國丈劉炬的府邸!
此刻的劉炬已經歸家,鎮撫司也已經撤回了對劉府的監視,劉府的形勢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儘管如此還是能從下人們的神色中瞧出劉府眾人的內心並不鬆弛。
荊如意在劉府門前下了馬,規規矩矩將自己的名帖遞給門房,等待著劉炬的到來。
許是前些日子的查抄實在令人難忘,劉府守門的下人各個都死氣沉沉,任何人都沒有攀談欲望。
荊如意在門房等了許久,始終沒有聽到下人們交談半句。
大約過了半盞茶不到便聽到從宅子裡傳出急促的馬蹄聲,有男人刺耳的喝罵比馬蹄聲更加急促。
「荊如楓你小子有膽子來千萬別躲,敢把小爺的爹抓去關,看小爺不把你的屎打出來!」
崔青扇面色大變:「大人小心,是劉念恩,上京頭一號的混不吝!」
他的聲音未落,便見一匹渾身赤紅火焰般的矯健駿馬旋風一般沖了來,速度快的只能看到馬蹄的殘影,馬上的人根本就瞧不清楚。
幾乎是眨眼功夫,赤紅馬就到了眼前,然而馬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高抬的馬蹄朝著荊如意的頭顱就踏了下去。
「停下!」崔青扇的臉都嚇青了:「劉念恩停下!」
「你說什麼?」在馬蹄落下的瞬間,馬上傳來渾不在意的嬉笑聲:「我聽不到!」
噗!
就在崔青扇絕望的閉上眼睛的同時,天地間閃過一道青雷電霜,一捧血雨從天而降。
伴隨著碰碰兩聲悶響,崔青扇睜開眼便瞧見兩截馬腿墜落地面。
正自愕然間,耳邊再度響起轟的一聲巨響,接下來男人的慘叫和馬的悲鳴響徹了雲霄。
而原本要被馬踩死的荊如意,依舊好端端站在原地,冷冷注視著倒地的人與馬。
崔青扇這才注意到,倒地的馬正是剛才要踩踏荊如意的那匹赤紅馬,馬上的劉念恩因為忽然墜馬已經昏厥。
而赤紅馬的兩條前腿已經被從關節處齊根斬斷,森白的骨頭茬子摻雜著鮮血瞧的人觸目驚心。
赤紅馬是清醒的,斷腿的疼痛讓它不斷發出昂昂昂的慘叫,崔青扇已經愣了,只覺眼前一幕不可思議。
「思思,放輕鬆。」
耳邊傳來的荊如意的聲音讓崔青扇瞬間驚醒,這才意識到方才千鈞一髮間是荊思思一刀斬下了赤紅馬的前腿,才保下了荊如意一條命。
而從疾馳駿馬上徑直墜地的劉念恩則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人摔的口唇邊已經見了血。
崔青扇反應過來的同時,劉府的人也反應了過來,四下立刻響起了尖叫。
「關門快關門,抓住那幾個人,他們傷了六爺!」
一疊聲的叫喊響起,咣當一聲劉府各門關閉,門房抄起棍棒便將荊如意等人給圍了起來。
「各位……」
崔青扇溫聲開口想要勸慰,但荊思思並沒有給他機會,噌的甩了一下刀,便將雙刀橫在了胸前,滿目都是令人膽寒的殺氣。
她的刀上還掛著斬斷馬腿時沾染的鮮血,猛然甩動之下,鮮紅的血點子亂飛,撲在了人面上,立刻盪出濃重的腥味。
這一幕實在有些刺激,咣當一聲,嚇暈了一個。
「殺人了!打死他們!」
尖利叫聲響起響起的同時,門房們揮舞著棍棒沖了上去。
荊思思眉目清冷,手裡雙刀剜著刀花就要衝上去,眼看場面就要混亂。
「別打!」崔青扇出了一頭的冷汗:「都住手!」
他實在有些不明白,來問個事而已怎麼就成了這麼一副局面?
可惜,雙方都儼然急了眼,他的微弱呼聲根本無法控制戰局。
正在崔青扇心急如焚的時候,聽到眾人身後傳來極具威壓的一聲住手。
下一刻,便見握著長劍的護院們潮水般涌了上來。
荊如意抬眸,瞧見了眾人身後走來的一個錦衣華服面容嚴峻高冷的年輕公子,知道來的這人身份不低。
門房在他的喊聲里都有些噤若寒蟬,瑟縮著不敢再動手,荊如意便也急忙扯住了荊思思的衣袖。
荊思思撅的像一頭小牛犢子,並不肯就此罷休,荊如意飛快說道。
「思思,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靠武力解決。」
荊思思氣鼓鼓冷哼:「敢動阿兄的人,死!」
她的話音才落,就聽到那位年輕公子冷笑了一聲:「內督司的荊大人果真威風,大清早堵著別人的家門打打殺殺!」
「念祖兄誤會了。」崔青扇微笑著上前打圓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人。」
他回身向荊如意飛快使了個眼色:「這是文淵閣大學士劉大人的嫡長子,劉家大爺劉念祖,亦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
荊如意讀懂了他的暗示,這位皇上的親國舅爺,不是輕易能得罪的。
她親自上手奪下了荊思思的雙刀,替她插回了腰間別著的刀鞘里,柔聲說道:「都是誤會,並沒有人要殺我。」
劉念祖又哼了一聲:「劉府自是不敢對荊大人不利,但你要在我們府中殺人,又是什麼道理?」
劉念祖望著荊如意,眼底飛快閃過陰翳:「不知舍弟哪裡得罪了荊大人,將人打成了這樣?還有那匹馬……」
劉念祖吸了口冷氣,臉上生出了悲痛:「這匹赤兔馬是年前皇上的賞賜,在我府中日日好吃好喝的供養著,被荊大人折騰成這副模樣,是一句誤會就能解決?」
崔青扇的額角再度見了汗,誰能想到劉念恩忽然衝出來,騎得會是御賜的赤兔馬?
損毀御賜之物,是要殺頭的!
崔青扇正在思考該如何平息這件事情,就聽荊如意慢條斯理開了口。
「所以,你的弟弟騎著皇上御賜的赤兔馬過來要踩死我的時候,我就應該老老實實站著不動,是麼?」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並沒有什麼力道,面頰上似也帶著笑,但劉念祖的眼皮子卻跳了跳,臉上的嚴肅有些微的不自然。
「他……」
就在荊如意以為嚴肅深沉的劉念祖不會接這個岔的時候,劉家的大爺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