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再度恢復了平靜,夜風卷著貓頭鷹的悲鳴一遍遍在鎮魂碑上吟唱,一切都與先前一般無二,似乎從來沒有人到過這裡。
「啊!」
寂靜里忽而傳出一聲慘叫,空氣再度如先前一般扭曲,下一刻鎮魂碑後的情形大變。
方才行走而至的少年郎躺在地上,而他身邊則站著個長相陰柔,臉色白如敷粉的男人。
男人的虎口被一隻通體碧綠如翡翠般的小蛇牢牢咬住,小蛇的身子極小被它咬一口應該沒有什麼威力,但那男人身體卻在不住的搖晃,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男人盯著小蛇的目光里充滿恐懼,他猶豫了片刻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彎刀,咬咬牙朝著自己的手腕斬去
一道呼嘯風聲夾著鐵器的冷光不偏不倚的撞向男人的彎刀,彎刀噹啷一聲墜地,男人的身軀也被人一腳踢飛了出去。
尚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一道涼薄的聲音宛若地獄修羅在耳邊炸響:「別動。」
同一時間,倒在地上少年被個漂亮的女子扯著腳脖子扔給了三丈外一個小道姑,也不知小道姑給他吃了什麼,少年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正常。
在那道姑的身後,還有三個樣貌出眾的男人,打量他的眼神都充滿了興味,仿若在看個表演失敗的小丑。
這三人正是荊如意崔青扇和江小五,救走少年的兩個女子是孟言之與荊思思,而將他一招制服的涼薄男人則是雲重霄。
男人忽而意識到他是被人算計了,心底里生出一股激憤,這股激憤轉化成了力量,他屈膝踢向了拿刀指著他的涼薄男人。
他對自己很有自信,這一腳的力量可以開碑裂石,雲重霄自此將徹底失去這條腿,等雲重霄倒下之後,他就可以翻身而起用另一隻靴子裡的彎刀,將人一刀致命。
然而……
現實與理想往往擁有著巨大的反差,他的腿剛剛抬起就聽到涼薄而不屑的一聲輕笑。
「這世上不怕死的人,也是真多!」
咔嚓!
男人剛剛抬起的那條腿的膝蓋被踩碎了,涼薄男人移開他的鹿皮短靴,眼底皆是渾不在意的不耐:「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男人忽而意識到了他與敵人的差距,徹骨的冷意自脊椎攀升,嚇得再也不敢動彈。
「雲千戶,留活口。」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繼而男人就聽到雲重霄再度發出一聲不耐的冷哼,之後他就被人給攥著衣領提了起來,如個死狗般拖到了荊如意面前。
一直死死咬著男人虎口的小綠在瞧見荊如意的瞬間便鬆開了口,歡歡喜喜的游向荊如意,盤在了她的手腕上。
荊如意餵了它一顆餌料後,將它收進了自己的荷包。
孟言之眼疾手快的給男人嘴裡塞了個藥丸,男人心中一凜才想要把藥丸吐出去,不成想那藥丸子一入口便化了,宛若有生命一般自動順著他的喉管滑入了食道。
「你……」恐懼讓他再顧不得掩飾自己,厲聲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孟言之語笑嫣然:「不過是些你用來對付人家的東西,怎麼輪到你自己就怕成這樣?」
「蠱蟲?!」
男人臉孔扭曲的宛若變了形,拼命摳弄自己的喉嚨試圖將剛吃下的東西吐出來。
然而除了清水,他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驚懼之下的男人沒有瞧見當他提起蠱蟲的時候,孟言之眼底閃過的意外。
「想活命也容易。」孟言之說道:「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們大人,我高興了自會給你解藥。」
「我……」
男人吸了口氣,仿若被抽乾淨了精氣神,氣息奄奄道:「我配合,都配合。」
荊如意的目光始終落在昏厥的少年身上,見他眉頭緊蹙,額角滿是細密的冷汗,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思思,他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醒?」
「他體內的咒術已經被催發,我用丹藥壓制住了但,需要時間。」
荊如意點點頭:「把人都帶回千秋莊去,讓他們都出來看看鎮魂碑里的邪祟。」
孟言之一手一個提起兩個男人,將他們給扔在了馬背上,眾人上馬直奔千秋莊。
剛到了莊口,江小五便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銅鑼咣咣敲了起來。
「各位嬸子大爺,大哥大嫂,南來的北往的老少爺們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哈,難得一見的鎮魂碑邪祟被抓到了,感興趣的不感興趣的都起來看一眼,看一眼你吃不了虧上不了當,從此以後睡覺都踏實了。」
銅鑼的聲音嘈雜無比,難得的是竟然沒有能夠壓制住江小五聲音,少年郎在銅鑼的加持之下顯得異常興奮,說的口沫橫飛。
孟言之聽的目瞪口呆:「江小五以前是跑江湖賣藝的麼?哪來這麼多詞?」
雲重霄不耐的蹙眉:「聒噪!」
荊思思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
崔青扇莞爾微笑:「倒也有趣。」
唯有荊如意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小子真是走到哪裡都遮掩不住他的顯眼本色。
被江小五這麼一番折騰,原本死氣沉沉的千秋莊一下子就活了過來,被各種嘈雜的噪音攻擊誰還睡得著?
眾人皆披衣而起,在聽到鎮魂碑邪祟被抓以後,所有人都驚了一下,忍不住從窗口往外看,依稀能瞧見幾道探頭探腦的身影,儼然是已經有人出了門。
又等了一會,見那些出門的人都沒有異常後,越來越多的人大起了膽子走上了村道。
過了約有兩盞茶的功夫,莊子口就聚起了七七八八的莊戶,待到保長和莊頭都到了之後,荊如意便示意江小五停止敲鑼。
「各位大人這是做什麼?」莊頭走至荊如意等人面前,滿目的疑惑。
荊如意指了指掛在江小五馬背上的少年:「你去瞧瞧那是誰。」
莊頭上前瞧了只一眼就驚叫了一聲:「阿瑾,怎麼是阿瑾,大人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江小五呵了一聲:「付長瑾是你的小兒子吧,要不是我們大人相救,你小兒子早就成了鎮魂碑邪祟的口糧!」
「怎麼會?不可能!」莊頭嚇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