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毛驢投江

  「十吊錢?」矮胖子被氣笑了:「我要五十兩,你給我十吊,整砍掉了四十兩,你當我傻麼,不賣了!」

  矮胖子拂袖而去,再不肯理會小夫妻兩個,眼看著矮胖子鑽進了人群,男人不知朝著哪裡使了個眼色,之後便與女人一起垂頭喪氣的繼續注視著酒鋪中的變化。

  一串鳴鑼響起,三個柔媚的女子捧著三罈子酒水緩緩走入了櫃檯,酒罈子並沒有奇特之處,但上面貼著的神仙二字的紅色標籤卻激的人滿目通紅。

  隨著酒罈的出現,現場氣氛一瞬炸裂。

  竇娘子裊裊婷婷走在眾人之前款款笑道:「各位晚上好,今夜的比試,你們準備好了麼?」

  「好了……恩?」

  下方雷動的歡呼聲在剛剛出現的瞬間猛然拐了彎,人人皆滿目驚愕的注視著櫃檯。

  就在眨眼之間,竇娘子聲音剛落下的同時,她的脖頸上就多了一把刀,攥著刀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道姑。

  別看那道姑年紀小,需要跳到櫃檯上才能將刀架上竇娘子的脖頸,但她周身不經意間流淌出的鋒銳殺氣卻令誰也不敢小覷。

  「小……小英雄你別激動。」

  竇娘子不敢回頭,神色間卻沒有多少驚慌:「你想要多少錢只管張嘴,小小年紀的不要學著大人動刀動槍的,再傷著你可不好。」

  說著話她用兩根手指輕輕夾住刀身,想要將它拉開,卻沒想到小道姑忽而加重了力道,在她手心裡留下極深一道血痕。

  竇娘子啊的一聲尖叫,手掌傳來的劇痛讓她花容失色:「你……」

  「閉嘴!」道姑皺眉,眼底頗為不耐:「吵!」

  圍觀的人群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人群里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拼命轉身向著門口逃竄。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忽聽到身後有人高喝道:「瘋驢出行,行人閃避!」

  只見體格健壯的一頭大黑驢宛若個煞神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這可苦了騎在驢身上的江小五,為了不讓毛驢踩踏行人,他幾乎拼上了吃奶的力氣來控制毛驢,胳膊都扯酸了。

  儘管如此,毛驢依舊如個炮彈一般跑的飛快,嘭的一聲便將竇娘子給撞飛了。

  可憐的竇娘子先受到驚嚇又被劃破了手掌,如今又被一頭驢給撞的七葷八素,又急又氣又怕之下,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圍觀的人群徹底炸了鍋,想要離開竇記酒鋪卻見酒鋪的大門不知何時被人給關上了,而整個酒鋪的大堂都被盔明甲亮的士兵圍了個嚴嚴實實。

  孟言之緩緩走過如驚弓之鳥般的人群,朝櫃檯上的小道姑說道:「思思,留下酒就行,把人放了吧。」

  剛才那個挾持竇娘子的小道姑正是荊思思,在竇娘子被黑驢撞飛之後,她就提著雙刀冷冰冰注視著櫃檯後守著三壇神仙酒的女子。

  聽到孟言之的話,她朝三個女子點了點頭:「走。」

  女人們嗷嗷叫著作鳥獸散,孟言之打開了一罈子酒抱到一旁認真檢查。

  荊思思的目光掃過騷亂的人群皺了皺眉:「阿兄,好吵!」

  人群里走出一男一女,正是方才想要購買神仙酒的那對土的掉渣的小夫妻。

  「思思忍一忍,很快就不吵了。」男人一邊抬手擦臉,一邊低聲安慰著。

  等他抬起袖子以後,那張普通的莊稼漢面龐就變成了荊如意,而她身側的女人竟然就是崔青扇。

  荊如意走至櫃檯邊,瞧著驚恐的人群說道:「內督司辦差,閒雜人等肅靜!」

  內督司在上京城名不見經傳,但荊思思的雷霆手段以及黑驢的兇悍卻讓人不敢小覷,再加上酒鋪里那些鐵甲衛士,讓所有人心生恐懼,誰還敢吵嚷?

  人人都用驚恐的目光盯著荊如意。

  荊如意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了孟言之身上:「怎麼樣了?」

  孟言之抬眸間閃過淡淡的興奮:「這裡面,有五石散!」

  五石散如一記悶雷瞬間炸開了鍋,一瞬間人聲鼎沸。

  荊如意沒有理會任何人,也沒有刻意去控制現場秩序。

  她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注視著孟言之:「拿的准麼?」

  孟言之點頭:「准!」

  「行。」

  荊如意抱著打開的酒罈走至黑驢身邊,將酒罈子在它鼻子前頭晃了晃。

  黑驢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興奮,荊如意輕聲朝它說了一聲去吧,便讓江小五鬆開了對黑驢的鉗制。

  黑驢昂昂的叫了兩聲,一頭扎進了後院,荊如意留下了荊思思看守前廳,領著其他人緊緊跟著黑驢。

  臨走前眾人都聽到了她的喊聲:「想跟著來的,可以一起來。」

  荊如意讓一頭黑驢領路的舉動早惹的所有人好奇不已,誰不想知道黑驢要將人帶到哪裡?

  如今見她不在意,大多數的人都嘩啦一聲跟在了隊伍的最後。

  如此一來,前廳除了昏厥的竇娘子和荊思思外,就只剩下酒鋪的幾個夥計和全副武裝的東宮三衛。

  荊思思眼底半點懼意也無,如個沒有表情的殺人機器,將明晃晃的刀尖對準了竇娘子的咽喉,其餘人一概不予理會。

  另一壁的黑驢直奔向了後院的柴房,盯著狹小柴房內遍地的枯枝江小五皺了皺眉。

  「咱們是不是高估了那頭驢?它或許只是……肚子餓了。」

  孟言之瞥他一眼:「你家驢牙口那麼好,肚子餓了吃柴火?荊哥哥肯相信黑驢,我們也只管相信!」

  崔青扇忽而咦了一聲:「快看它在幹什麼?」

  眾人凝眸望去,瞧見黑驢徑直走進了柴房裡,用它的蹄子不斷在地面上刨動,然而那裡除了堅硬的泥土地面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特。

  荊如意眯了眯眼走到黑驢身邊,黑驢刨地的動作愈發起勁了,甚至連蹄子邊緣刨出了血也渾不在意。

  荊如意將地面上覆蓋的柴草清理乾淨後,在原本柴草堆積的地方瞧見個鑲嵌在地面上的牛鼻環,她伸手扣住了圓環使勁拉,卻沒有拉動。

  「我來。」

  孟言之二話不說上前,接替了荊如意的位置,她用兩手扣住圓環,朱唇輕啟哈了一聲。

  咯吱吱吱吱!

  眾人耳邊想起沉悶的鐵索攪動般的聲音,隨著牛鼻環被提起,露出了地面上一個黑黝黝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