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他相識不過一年，他在上京城生活了足有二十年，到底誰對他更熟悉，至於假扮……」
荊如意的心沉到了谷底：「崔青扇當初假扮雲千戶的時候，你們又有誰看出來了？」
江小五沉默了，荊如意瞧著身側的雲重霄嘆了口氣。
「思思，去掉你的易容吧，已經沒有再維持那個面貌的必要。」
雲重霄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屬於荊思思的面龐：「我，不像麼？」
「很不像。」荊如意嘆了口氣。
天緣閣的大火吸引了幻夜坊所有人的注意力，望著源源不斷向著這邊趕來的人群，荊如意眼底的凝重更深了幾分。
「走吧。」她忽而開口說道：「儘快趕回府衙，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荊如意的話江小五完全聽不懂卻也不敢問，三人離開幻夜坊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內督司。
踏入府衙大門的那一刻，荊如意的心就涼了半截，她瞧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崔青扇和焦急徘徊的孟言之。
荊如意一瞬面如死灰，而江小五則已經徹底驚呆了，唯有荊思思如常的淡定。
「荊哥哥你們去了哪裡？」
瞧見荊如意，孟言之立刻歡快迎了上去：「我與崔呆子等了你好久都沒見你回來，我們找到天緣閣的帳本了，咦你怎麼受了傷？」
荊如意胳膊上的灼傷引起了她的注意，轉身就要去拿自己的藥箱。
「你等一等。」荊如意開口阻止了孟言之：「你與崔千戶，是如何回到內督司的？」
「是錦衣衛護送我們回來的。」
孟言之說道：「要說起來那些錦衣衛也算有些本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從幻夜坊那種地方將人給搶出來的，我從前是小看了雲重霄。」
荊如意皺眉：「錦衣衛？」
「是這麼回事。」
崔青扇解釋道：「我與言之姑娘找到了帳冊之後就被天緣閣的人包圍了，之後就衝出了許多錦衣衛將我們兩人救了出去，並一路護送我們回了內督司，他們說是受重霄所託，來幫助我們一臂之力。」
江小五贊道：「還得是雲千戶，即便已經不在鎮撫司供職，還能保持那麼厲害的號召力，換成別人可做不到。」
「那些錦衣衛除了你們兩個，還有沒有別人看到？」荊如意的聲音有些發沉。
「那可多了。」
孟言之說道：「他們說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所以帶我們出逃的時候選的都是人流如織的大街，瞧見我們的人絕對不少。」
「你們什麼時候回到的內督司？」
「大概有一個半時辰了吧。」
「一個半時辰？」江小五愕然道：「那時候，咱們剛出門也沒多久啊。」
荊如意氣息沉冷，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有錦衣衛將崔孟兩人送回了內督司，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看看這個，與你們找到的帳冊有什麼區別。」荊如意將荊思思和江小五帶回的天緣閣帳冊遞給了崔青扇。
崔青扇翻開瞧了幾眼便點了點頭：「與我們找到的那本記錄的內容一樣，但……怎麼會這麼多？」
荊如意沒有回答，繼續問道：「你找到的帳冊，現在在哪裡？」
崔青扇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赧然：「我收起來了，打算帶回衙門交給你，但回來以後卻怎麼也找不到。」
荊如意眸色微閃：「不必找了，應該是被送你們回來的那些錦衣衛拿走了，現在這本帳冊已經出現在幻夜坊里很多人手中。」
氣氛的驟然嚴肅讓所有人都感到了幾分壓抑，崔青扇盯著荊如意的眼睛：「出了什麼事？」
荊如意吸了口氣：「天緣閣已經……沒了。」
「什麼？」
孟言之和崔青扇都被這個消息驚著了，不可置信的瞧著荊如意，荊如意簡單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給兩人講述了一遍。
這一回，崔青扇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火災，白練，血字，帳冊。」他沉吟著說道：「聽上去……似乎是個圈套，重霄呢？」
幻夜坊中遇到的一切都圍繞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雲重霄！
護送崔青扇和孟言之回來的錦衣衛，錦衣衛自稱是受雲重霄指使。
將帳冊交給江小五和荊思思的人，借的是雲重霄的身份，而天緣閣起火時在現場的，還有頂著雲重霄面容的荊思思。
但……雲重霄自打進了幻夜坊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今夜的一切莫非是衝著……雲重霄？
荊如意眯了眯眼：「都各自回去休息，等天亮以後，自然就能知道敵人想要幹什麼。」
敵人故布疑陣必有所圖，唯有等他再出招以後，方能見招拆招。
這一夜所有人皆無心睡眠，天才剛亮就都紛紛起床。
荊如意將天緣閣的帳冊分發給眾人，分頭總結謄寫五石散的售賣記錄。
幾人正各自忙碌的時候，小黃門德寶一路小跑著進了內督司。
「荊大人，快！」德寶頗有些驚慌失措：「皇上命你立刻進宮見架！」
吧嗒，荊如意筆尖的墨汁墜落在了宣紙上，暈染開一大片墨色印記。
「好。」荊如意擱下毛筆，起身整理了下衣冠：「勞煩公公前方帶路。」
「德公公留步。」
崔青扇快走幾步將德寶拉倒一邊，試圖從他嘴巴里打聽點有用的消息。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論崔青扇如何的威逼利誘德寶一問三不知，最終，荊如意在所有人的忐忑中進了宮。
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她的離開讓所有人都焦躁不安，哪裡還有心思做事？
眼看著就要到午飯時間了，一隊人馬忽而包圍了內督司，當先一人盔明甲亮，眉目中皆是不苟言笑
的冷冽肅殺之氣。
「那不是馮江麼？」孟言之指著領頭的軍官說道：「他是東宮三衛的統領，怎麼帶兵圍了咱們衙門？咱們內督司什麼時候得罪了太子殿下？」
江小五眨了眨眼，東宮三衛他是聽說過的，那是直屬與太子的親衛，專司太子的保障工作，他們忽然出現在這裡就……挺奇怪。
「我去打聽一下。」
崔青扇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他起身走向了馮江，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神色中帶著肉眼可見的焦灼。
「雲重霄被羈押在刑部大牢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