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沒有立刻接話,房間裡的安靜讓崔青扇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
「若不是因為我,也不會招惹上這樣的麻煩。」
荊如意眸色微閃:「焉知,不是麻煩主動來招惹的我們?內督司實在有些……太惹眼!」
龍頭節是他們返回上京的前一日,皇上剛剛頒布下組建內督司的御旨,崔青扇就出了事。
憑崔青扇的那個身份,但凡有丁點閃失內督司都可以直接從東齊吏部被抹除了,而身為內督司總指揮使的她也將再無出頭之日。
毛驢投江這一局莫非針對的……還是她?
「正常毛驢絕不會做出頻繁傷人的舉動,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只要將它掌控在手裡便能掌控全局。」
荊如意邊說著邊瞧向了雲重霄:「就憑這個記錄,似乎也不能成為毛驢投江案被轉給內督司偵辦的理由。」
雲重霄瞥他一眼:「你是在質疑我的偵緝能力?」
荊如意默了默忽而頓悟,難怪從河邊回來就一直沒有見到雲重霄,原來他悶聲幹大事去了。
雲重霄都查到了什麼荊如意很快就知道了,眼看著快到放衙的時候,京兆尹衙門來人給荊如意送了分請柬。
盯著上面洋洋灑灑的大字荊如意有些疑惑:「你們大人要請我吃飯?」
早上在護城河邊分手的時候,是有人說要請她吃飯謝罪,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句客套話誰也不會在意,沒想到剛放衙還真就收到了請柬。
而請客的人也從工部尚書變成了京兆尹。
荊如意準時出現在了請客地點,望著眼前巍峨的酒樓荊如意頗有些感嘆。
「德豐樓!」荊如意咂了咂舌:「京城第一樓,氣派!」
「荊大人到了,有失遠迎快請進。」
她的話音才落便瞧見京兆尹一路小跑著從酒樓里沖了出來,老遠就沖她抱拳拱手:「今日能與荊大人同桌而食,真乃是聶某的榮幸。」
「聶大人怎麼還親自出來接?」荊如意有些吃驚,忙向他還禮。
京兆尹笑道:「理該如此,快請吧。」
令荊如意沒有想到的是,德豐樓里居然安靜的針落可聞,整座酒樓除了樓頂一個廂房之外,竟然不見任何一個客人。
荊如意回首問道:「這會都還不到飯點麼?德豐樓居然還沒有上座?」
「那倒不是。」
京兆尹說道:「今日為了讓荊大人吃好,我將整個酒樓都包了下來。」
荊如意驚了一下,繼而向京兆尹豎起了大拇指:「聶大人大手筆啊,豪氣!」
京兆尹有些侷促的笑道:「包廂里那位的身份,有些特殊。」
荊如意瞭然的點了點頭。
她與京兆尹並無交情,她的身份也不足以讓京兆尹請客賠罪,今天晚上這一出多半與他口中的貴人有關。
德豐樓可是京城頂尖的酒樓,要包下整座酒樓得不少花錢,能讓京兆尹如此豁得出去的普天下怕也沒有幾個吧!
她在心裡把有可能出現的人選快速過了一遍,然而推開房門後見到那人還是令她吃了一驚。
「督公?!」
京兆尹口中的貴人,竟然是劉淵!
「劉公公往日可是難得能請上一回的大忙人,今日肯賞臉來為我做這個從中調停的中人,是聶某的榮幸!」
荊如意不動聲色的坐在了下首,心說昨日才與劉淵聊了大半日,這位忙人似乎也……不怎麼忙的模樣。
菜餚早已經點好了,京兆尹親自為兩人布菜倒酒,荊如意看劉淵滿目的坦然便也沒有推辭。
劉淵微笑著先開了口:「聽說你們兩個今天早上有些誤會,大家都是為了京城的安定和平本也沒有什麼仇怨,今天當著咱家的面把話說開了,以後莫要在為此事產生芥蒂。」
京兆尹忙不迭的答應:「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把荊大人給當成了坑蒙拐騙的小人,現在才知道您才是咱們六扇門裡的驕傲,聶某以後定然虛心向荊大人學習,還請荊大人一定要不吝賜教。」
說著話他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聶某先干為敬,二位請。」
瞧他一口氣幹了杯中酒,劉淵也端起了酒杯,荊如意也不好屈居人後。
她象徵性的抿了一口酒,沒想到酒味居然難以想像的甘美,一飲而令人難忘。
她正在考慮剩下的酒水是否要喝下的時候,無意間瞥見劉淵剛剛擦過嘴的帕子濕了一塊,儼然是將喝下的酒水都吐了出去。
她半斂下眉目,藉助抬袖擋臉飲酒的當口,把一杯酒都給潑在了袖子上。
京兆尹見兩人的酒杯都空了,情緒明顯輕鬆弛了許多拿起酒壺就要再倒,卻見劉淵直接將酒杯扣在了桌上。
「咱家還要儘快趕回宮裡去,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虛頭巴腦的事情等咱家走了,你再慢慢說。」
聽劉淵說的這麼直接京兆尹竟也並不生氣,他立刻從一旁的桌案上捧起個木頭匣子放在了荊如意的手邊。
「這個,是護城河裡那死屍的驗屍記錄以及身份信息,現在一併交給荊大人了。」
荊如意挑了挑眉,等待著京兆尹的下文。
「死者名叫張培元,是城南竇記酒鋪的夥計今年二十有七,昨天一早他替竇記酒鋪將龍頭節預定的酒水送到護城河邊的起龍舟會場時失足落水身亡,死亡時間距今有十六個時辰,這些材料京兆尹皆無私藏,從現在開始張培元的案子就正式移交內督司處理了。」
荊如意盯著桌案上的箱子沒有動,她先看了看劉淵,後者沒有任何的表示,她便朝京兆尹笑了笑。
「如果我沒有記錯,聶大人說過這幢案子於情於理於法都該由你京兆尹負責偵辦審理,怎麼就要轉交給內督司了?你應該也聽說了……。」
她眸光一閃,聲音淡了幾分:「內督司負責處理的是鎮撫司以及宗室所涉的案件,您這個……」
她將木盒子重新推給了京兆尹:「不在內督司的審理範圍之內。」
京兆尹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麼幹脆,尷尬的扭臉看向劉淵,等待著他來給自己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