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佑,見過督公大人。」崔青扇的話讓荊如意飛快垂下了眼睫。
這人,果然就是權傾朝野的鎮撫司總指揮使,大太監劉淵!
傳聞中,東齊頂天的兩位人物英宗和鄭貴妃,對劉淵都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不但讓他以內官的身份出任鎮撫司總指揮使,甚至隱隱要封他為王的跡象。
據說,護國千歲府基本上已經建好,就等著皇上正式的聖旨下來,便能啟用。
沒想到,今天她竟然親眼見到了這位大人物!
「原來是青扇。」
劉淵溫聲說道:「前日咱家還聽大長公主提起你的身子,說是最近有些不爽利,既如此怎麼不在府中好好歇息?」
崔青扇微笑回道:「勞督公和祖母惦記,我已經好多了。」
「病去如抽絲,萬大意不得,才好了些怎麼也該多修養幾日,莫要再被心術不正的人帶累。」
劉淵說這話的時候,眼眸渾不在意的掃了眼荊如意。
荊如意被他看的心頭髮涼,她與劉淵初次見面,怎麼竟從他身上感到了殺意?
然而,殺意不過一瞬,再看時那人正朝著孟言之慈愛的微笑:
「孟家的丫頭也來了?你可是把你爹氣的不輕,咱家今天在貴妃娘娘那裡見著他,他的臉還是綠的。」
孟言之牽了牽嘴角,尷尬的哈哈了兩聲,惹的荊如意多看了她兩眼。
這位大小姐的膽量在男子中也是頂天的,但面對眼前這位和善的督主,她卻肉眼可見的拘謹,可見劉淵這位大人物,絕不會像他表面看上去那麼和善。
「義父,你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雲重霄的聲音,打斷了劉淵與眾人的閒聊,他朝雲重霄點了點頭:「你跟我到裡面去。」
雲重霄答了聲好,扭頭吩咐丁刑:「你帶他們到庫房去,不必等我。」
這是要讓他們自行查驗棺木的意思,可見他與劉淵的談話,時間不會短。
丁刑帶著荊如意等人直奔庫房。
第七衛所人氣不旺,偌大的一座倉庫里,除了半具燒焦的棺木什麼都沒有。
阿貴的屍身已經被燒的乾乾淨淨,只餘一把骨灰,堆疊在棺材的一頭。
裝殮阿貴的棺材是普通木料,做工也粗糙,自焚燒的斷口呈現出焦黑參差的色澤,用手一碰,就直掉木頭渣。
孟言之瞧的吸了口氣:「都燒成這個樣子了,還能看出什麼?」
江小五也頗有些不甘:「好不容易找的的線索,就這麼……又斷了!」
崔青扇則目不轉睛的瞧著荊如意:「如楓賢弟怎麼看?」
荊如意用指尖挑起阿貴的一小撮骨灰在指尖抹平,又迎著光瞧了半晌,眉峰始終不得舒展。
「除了這些,現場就沒有再留下別的東西了?」她瞧向了丁刑。
丁刑面無表情搖頭:「沒。」
「骨灰為什麼只剩下這麼點?」
丁刑:「有風。」
荊如意:「你怎麼將這些骨灰帶回來的?」
丁刑:「用手。」
荊如意:「除了你,還有誰接觸過這些東西?」
丁刑:「沒。」
荊如意聽的很有些無語:「丁總旗,你能多說幾個字麼?畢竟事關重大,當時只有你在場。」
知道丁刑寡言,但沒想到他這麼寡言,任何問題的答案都不超過兩個字,案子還怎麼查?
丁刑的面頰難得的紅了紅,用力點了點頭:「我盡力。」
荊如意閉了閉眼,從兩個字增加到三個字,進步可真大!
她不再指望丁刑,將手裡捏著的那一撮骨灰放回到棺材裡。
她撤回手臂的時候,一個沒注意,讓衣袖蹭到了灰堆,本就少的可憐的骨灰被她的衣袖拂的到處都是。
「對不住,對不住。」荊如意有些懊惱的把四散的骨灰重新聚攏。
這幾日的連軸轉讓她的神經蹦到了極限,以至於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縣令哥哥我來吧。」
孟言之挽起袖子走到她身邊:「你去旁邊歇一歇,這種細緻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女子來做好一些。」
細緻活女子什麼的,這話就有點……扎心了!
誰還不是個純女人?看不起誰呢!
「我……」
她張了張嘴,才要說點什麼,眼角忽而撇到了落在棺材縫隙邊緣的一小撮骨灰上,一瞬間變了臉色。
眼看著孟言之水蔥樣的手指就要觸碰到那撮骨灰,荊如意忽而喝道:「別動!」
荊如意這一聲有些突然,嚇了孟言之一跳。
荊如意也顧不得解釋,將那撮骨灰平鋪到手心裡仔細看了看。
之後走到暗影處,再走到光明里,如此反覆多次,發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