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五是個沒心沒肺的,見有人伺候又有吃有喝便樂得自在。
荊思思更加的單純,也不需要別人請,洗了手就端過盤點心吃,眨眼功夫一盤子的點心就見了底。
為他們安排的房間裡都暖融融的,雖然已經過了龍頭節,屋裡卻依舊燒著地龍,即便脫了鞋光腳踩在地上也不覺冰冷。
「大人您說。」
江小五亦步亦趨的跟著荊如意:「這裡是不是神仙住的地方?也太舒服了!」
荊如意瞧了眼他極其享受的模樣神色中不辨喜怒:「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
江小五愣了片刻:「您是說……這是別人給咱們下的套?那些點心裡不會有毒吧。」
荊思思吃點心的動作停住了。
「有就有吧。」江小五呵呵笑:「這一年過的也太苦了,若真有人要讓我死在這個溫柔鄉里,我也甘願。」
說著話他便直挺挺倒在了軒窗下的軟榻上舒服的直眯眼:「要是讓我天天都生活在這裡,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要!」
荊如意皺了皺眉:「這是我的房間,要睡覺回你的房間去!」
「好咧。」
江小五對自己的房間充滿期待,翻身從軟榻上下去,屁顛屁顛的去看自己房間的布置了。
荊如意把荊思思也打發走後便獨自一人在房間裡等待主人的到來,百無聊賴間她隨手拿起了房中書架上的一本書。
書本很厚包著牛皮紙的封套上面卻沒有寫書名,她信手翻開後嚇了一跳,那居然是……
朝中百官所涉及的案件偵破記錄,其詳細程度堪比衙門裡的辦案札記。
荊如意嚇得合上了書本,再拿起一本來看,上面依舊是官員所犯的案件,再多翻了幾本皆是如此。
荊如意知道這些東西的分量,也明白她本不該看,但對於案件探索的喜愛讓她對書中的內容充滿了好奇,想了想既然能將它們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應該也不是特別隱秘的東西。
於是,她便大著膽子繼續觀看,這麼一看就徹底入了迷。
也不知看了多久,抬頭活動了脖頸的當口她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而下人不知何時在她房間裡的圓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荊如意皺了皺眉,天都黑了怎麼主人還沒有回來?劉淵讓人把她接到這裡來,到底要讓她見得是誰?
「來人。」
她的聲音剛落便有個二十出頭的婦人走了進來,荊如意朝她說道:「你家主人什麼時候回來?」
婦人搖了搖頭。
荊如意又問:「你家主人是誰?」
婦人又搖頭。
荊如意皺了皺眉:「我帶來的兩個人呢?」
婦人將收手交疊著放在腮邊示意兩人已經睡下了,荊如意這才意識到婦人是個啞巴,她忽然想到一種令人不安的可能。
「你們院子裡的下人是只有你一個不會說話,還是全都不會說話?」
婦人愣了,儼然沒有想到荊如意會問她這樣的問題,驚愕中她連連擺手。
荊如意說道:「你擺手是什麼意思?是都不會說話還是你又不知道?」
「荊大人就不要難為她了,有什麼問題你問咱家便是。」
屋外陡然響起一道沉穩而宏亮的男子聲音,下一刻便見劉淵從外面大踏步走了進來。
荊如意驚了一下,趕緊起身行禮卻被劉淵用雙手扶了起來:「坐下坐下,這是在自己家裡,不需要那麼多規矩。」
荊如意心中一動:「這是……您的宅院?」
雖是問句,她的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普天下遍布鎮撫司眼線,誰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擁有這樣一座超越規格的大宅院還不怕被人彈劾,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沒錯。」
劉淵點頭:「這個宅子是從前安王的府邸,他謀反被抄家以後宅子就空了下來,皇上體恤咱家辛苦就賞給了咋家居住,都是皇恩浩蕩才讓咋家出宮時也能有個落腳點。」
劉淵一句話就交代清楚了宅子超越規格的來歷,既然是英宗的賞賜,誰又能說出什麼來?
「你出去。」他回身打發走了婦人:「沒有我的命令,不需要近前來伺候。」
婦人小心翼翼的離開,荊如意則不動聲色打量著眼前的劉淵。
這是她與劉淵第二次單獨見面,這位一人之下的大宦官與上次全然不同。
他今天穿著常服,打扮的如同個尋常人家的富家翁,許是沒有官服的加持身上的凌厲血煞之氣也半絲不見,只余和藹親切。
雖然他表現的平易近人荊如意卻依舊繃著神經,生怕行差踏錯就被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劉淵笑眯眯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來:「別拘束,今天將你約到私宅來,就是讓你暢所欲言不要負擔。」
他瞧了眼桌上的飯菜皺了皺眉:「這幫人太不懂事,飯菜都冷了也不知道端下去重新做,等咱家來替你出氣。」
「不用。」荊如意急忙說道:「來時吃了許多點心我並不餓,怨不得旁人。」
劉淵搖了搖頭:「你就是太心善,在咱們六扇門裡,你這種軟爛的性子可是大忌。」
荊如意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劉淵卻一改方才的嚴肅,臉上再度掛上微笑。
「同你說這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要知道咱們偵辦的案子隨便哪個若不小心泄露出去,會牽涉到多少無辜的人。」
「有些時候案子完結是因為它不得不完結,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就只能消滅掉所有的舌頭,不瞞你說我院子裡這些下人都是咱家命人毒啞的。」
荊如意吸了口冷氣,劉淵就這麼毫不避諱的告訴她,院子裡所有的下人都被毒啞了,這麼不拿她當外人?
「告訴你這些是讓你明白,有些時候為了保護更多的人,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荊如意眨眨眼,這話什麼意思?
「院子裡這些下人,都是你方才瞧見那些舊案當中的涉案人員的官眷。」
劉淵說道:「如果不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們此刻已經不知道死在邊地哪個陰暗的角落裡了。」
「你有什麼想說的?」劉淵話鋒一轉忽而看向荊如意,讓她瞬間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