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哥哥,我把張二旺家裡的人帶來了,人犯呢?快讓她過來對峙!」孟言之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興奮。
「辛苦了。」
荊如意朝她點了點頭,之後就指向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隋玉:「人犯就在那裡。」
孟言之吸了口冷氣,經驗豐富的她只用一眼就能斷定地上的女人已是將死之態。
出於職業習慣,她立刻走到了沈隋玉身邊,非常自然的將手指按上了她的脈搏。
孟言之狠狠皺了皺眉,接下來便對沈隋玉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檢查。
「你……」她望著沈隋玉已經沒有了血色的面龐,神色很複雜:「你的內臟功能幾乎都已經衰竭,不疼麼?」
「疼,很疼。」
「疼了為什麼不喊?」
「喊了就不疼了?」沈隋玉平靜的望著孟言之,小丫頭眼底的乾淨純粹讓她羨慕。
她這一生不是在算計人,就是在算計人的路上,雖然她的雙手站滿了鮮血卻並不代表她不渴望純真。
越是無法觸及之物內心深處的渴望越是無以言表的強烈,她忽然想起了遠在他鄉那個將她視作幾齣的財主父親。
她如今也還不足二十歲,如果不是過早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應該也會如孟言之一般是個單純快樂在爹娘呵護中肆意撒嬌的大小姐吧。
「疼些好。」
她朝孟言之笑了笑:「疼了才能長記性,下輩子便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孟言之被她兩句話堵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扭頭走向了荊如意:「荊哥哥,她的臟腑已經全部衰竭,怕是連明天都撐不到。」
荊如意點頭:「那是詛咒的反噬,反噬的傷害不可逆轉,這終究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
說話的功夫大隊人馬都已經過了吊橋,鄭嘯快走幾步到了荊如意身邊行禮:「啟稟大人,吊橋已經完全修復,可以下山了。」
「很好,辛苦了。」
荊如意立刻吩咐江小五和崔青扇協助鄭嘯的人一起,分批安排滯留在山上的人員下山,她則與鄭嘯辦理沈隋玉和楚辭的交接手續。
沈隋玉大限將至,荊如意暫時沒有讓人移動她的身體,把她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留給了她與楚辭,有鄭嘯看著,那兩個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荊如意這才帶領著其餘人也下了雲山。
在縣衙休息的空擋,她仔細整理出了規則殺人案的卷宗,江小五和崔青扇掌燈的時候歸隊。
書院滯留的人已經全部下了山,如今的雲山書院再不見昔日輝煌,完全成了一座空城。
想到延續百年的大書院成了如今一副模樣,頗讓人內心唏噓,尤其是崔青扇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
荊如意將崔青扇的狀態瞧在眼裡頗有些擔憂,崔青扇身體不好又重傷初愈,總讓他沉湎與傷感之中對他的身體沒有好處,需要儘快轉移他的注意力。
「崔巡案。」她高聲說道:「山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麼?」
聽到她的問話,崔青扇立刻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都處理好了,書院需要暫時封存一陣子,等到案子審結之後會由官府接手重新開放。」
在不久的將來雲山書院還是雲山書院,卻已經不在是先前的雲山書院。
彼時的雲山書院將會由私人制改為官辦,雖然名稱未變,到底已經不見了當初的精髓。
誰也想不到被沈隋玉折騰了這麼一番,得利的會是官府。
「楚辭有什麼打算?」
提起楚辭,崔青扇的眼底又生出了傷感。
「沈隋玉死了,楚辭……涉嫌包庇擾亂法度,按律當流兩千里拘三年,鄭縣令特許他埋葬了沈隋玉之後再服刑,他說……」
「他說刑罰結束之後還會回來雲山鎮,往後餘生他要守著沈隋玉的墳墓度過。」
「這楚辭滿腹的才華大小也是個人物,沒想到竟如此糊塗,為了情愛毀了自己的前途。」江小五搖頭嘆息頗為感慨。
孟言之哎了一聲:「問世間晴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還小不懂得什麼叫做難捨難分的情。」
江小五撇嘴:「需要賠上性命和前途的情,我寧願不要!」
崔青扇也在一旁說到:「只有適合自己的感情才是值得被期待的美好之物,若不適合自己便會心生怨懟,及時止損方得自在。」
有些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崔青扇的話讓孟言之陷入了沉思,她眼眸低垂眼底涌動著複雜的情緒。
良久她望向了雲重霄:「麻煩雲世子借一步說話。」
她的客氣讓眾人多少有些愕然,誰都沒有瞧見過她對雲重霄說話會這樣的和顏悅色,然而雲侍衛卻儼然並不領情。
他挑了挑眉,用狹長涼薄的眸子淡淡瞧著孟言之:「有話就說。」
孟言之咬了咬唇:「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
雲重霄翻了個白眼:「莫非還要給你敲鑼打鼓?」
孟言之眼底的猶豫瞬間消失:「雲重霄,我們兩個不合適,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們兩個在一起必生怨懟。」
誰都沒有想到孟大小姐的話題居然是這個,眾人目光相碰,默契的向房門外挪步。
然而,雲侍衛的聲音比他們的腳步快的多。
「你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會喜歡你?你也根本不會具備與我心生怨懟的機會,因為我從來沒有打算要娶你。」
雲重霄的回話就很直率,不留半點情面。
孟言之難得的沒有生氣,眉目中依舊是難以疏解的憂慮:「但是,我們兩家一直在議親。」
「你覺得議親為什麼要叫做議親?」
雲重霄的性子雖然很不討喜,但他只要認準的事情任誰也別想令他改變主意,但凡他對與孟言之的婚姻有丁點的期待,雲孟兩家的議親早就變成了定親。
孟言之不是蠢笨的人,從當局者迷的角度跳出來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所以……」
她的眼睛一亮:「我們兩家不可能會定親麼?那太好了,回去以後我會同我爹說咱們互相都沒意思,讓他早點打消議親的念頭。」
「不必你說,這個事情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