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丁刑已經將阿貴的屍體抬到了屋外。」
崔青扇的話尚未說完,雲重霄便率先走了出去,等荊如意他們跟過去的時候,雲重霄已經掀開了遮屍的白布。
阿貴口鼻緊閉,身體不住往下淌水,雲重霄盯著阿貴的屍體,眉心輕蹙眼底略生出些許掙扎。
「那個……」荊如意說道:「不如,讓我來驗驗屍?」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荊如意發現雲重霄多少是有些潔癖的,看到水裡撈出來的阿貴,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雲重霄難得的沒有同荊如意爭搶,立刻就讓了條路。
荊如意取出工具袋,鋪開來蹲在了阿貴身邊,孟言之則一把推開了江小五,取代了他作為荊如意驗屍助手的地位。
荊如意戴好特製的手套,輕拂上了阿貴的屍體。
「屍體角膜透明,口唇濕潤,屍斑不明顯,身體冰冷沒有餘溫,不排除因水溫過低加速體溫流失的可能性,初步推斷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江小五眨眨眼:「我們到桂花巷至今也還沒有超過半個時辰,豈不是說我們到來前不久,阿貴才剛剛溺水身亡?」
「這麼說起來……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崔青扇沉吟著說道:「我們剛進屋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響,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那個聲音莫不就是……阿貴落水的聲音?」
「我明白了!」
孟言之眼睛一亮:「阿貴一定是心裡有鬼,所以聽到我們進來,就想躲在窗外逃避咱們的搜查,結果因為堤岸狹窄一時不慎落水身亡。」
「第一衛所也是這樣的結論。」
崔青扇說道:「他們在阿貴的雙手指肚上發現了明顯的擦傷,且傷口中有細小的木屑毛刺,桂花巷房屋的窗台多為年久起毛的木質結構,一所懷疑,阿貴跳窗後曾用力攀附過窗台,後因力竭失足落水身亡。」
「而滄源之所以帶領人馬來到這裡,是想進屋來驗看窗台上是否有人大力攀附的痕跡,趕巧與我們相遇。」
「看來死因就是溺亡。」江小五說道:「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阿貴怎麼會知道我們來了桂花巷,莫非……」
他目光幽幽在眼前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咱們這幾個人里,有內鬼?!」
「大人,我跟你講,你是了解我的,我絕對不可能是內鬼!」
江小五嗓門極大:「說吧,到底是誰,坦白從寬若是抗拒,我們興縣的刑罰也不是吃素的!」
「你消停些!」荊如意捏了捏眉心只覺頭疼,在錦衣衛面前談論刑罰,這人是來搞笑的麼?
「阿貴的死因並非溺水,實際上他有很大概率,在落水前就已經身亡。」
「什麼?」
荊如意的話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荊如意的目光在屋中幾人身上飛快掃過,緩緩說道:
「溺水身亡的人,口鼻會吸入大量泥沙異物,且因溺死前情緒激動會拼命掙扎,從而造成肌肉出血,死亡時導致四肢捲曲。」
「溺亡者在掙扎過程中還會飲入大量河水,導致腹部鼓脹,且因頭部過重血液向頭部墜積,面頰很容易出現淤血。」
「但阿貴的死狀不符合我所說的任意一條。」
荊如意半抬起眼睫,神色間明顯添了鄭重與陰鬱。
「足以證明,他是在死後才墜入了河中。」
「怎會……如此?」
崔青扇眉峰緊蹙:「兩種死法明顯不同,第一衛所怎會查驗不出?」
「大約是因為阿貴的致死原因的確是窒息。」
荊如意掃了眼地上的屍體道:「他眼球外突,嘴唇青紫面龐充血,是在短時間內突發窒息身亡的表現。」
「而溺亡之人,多多少少也會表現出窒息的特徵,稍不注意就會被錯判。」
雲重霄遙遙瞧她一眼:「滄源到底是錦衣衛千戶,他的結論和一個縣令紅口白牙肉眼判斷的結論,世人會信誰?」
荊如意吸了口氣:「我現在就給你證據!」
她自工具袋中抽出一把狀似柳葉的小刀,三兩下扒開阿貴的衣裳,露出他的胸膛。
之後,用手指測量了一下位置,便將菲薄的刀刃插入到阿貴的心口,再斜向劃開。
崔青扇被她這個動作驚著了,面色有一瞬的蒼白:「你……你竟然要剖屍?」
「丁刑,帶崔巡案到一旁休息。」
雲重霄覺察到了崔青扇的不對勁,讓人將他帶離,不讓任何人打擾荊如意。
柳葉刀破開胸腹後荊如意再度下刀,分別切開了阿貴的心臟和兩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