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吃不當喝的還有掉腦袋的危險,收下它實在不划算。」
荊如意把字畫重新裝好,將盒子推在了木宣眼前。
木宣笑了笑似並不意外她的選擇,卻沒有伸手去接:「不知這個東西荊大人是否喜歡。」
木宣又將個正方形的盒子遞給了荊如意,裡面裝著的是一顆明晃晃的大印,瞧著上面的賓輔兩個字,荊如意驚得眼皮子直跳。
木宣笑道:「你我都清楚你這個安撫司同知不過是朝廷權宜之計下的擺設,一旦安撫使上任你會被立刻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但我木府賓輔大人可不一樣,那是正三品的大員,在木府是一人之下的貴人!」
他邊說著邊指了指旁邊的蕭御:「蕭先生在木府兢兢業業數十年才爬到賓輔的位置,這份大禮可是無上的榮耀。」
他的話音剛落,荊如意就感到了來自蕭御充滿挑釁的目光。
蚩族領地的木府地位相當於藩王,其內部有一套完整的官署體系與朝廷大不相同,且不受東起朝堂的管轄,但……
誰都知道朝廷與木府只是表面和諧,暗暗較勁了不知道多少年,自古兩個體系下的官員是從不相通的。
荊如意卻能同時兼任朝廷正五品的同知和土司府正三品的賓輔,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威武。
正常人都無法拒絕這種誘惑,木宣很期待荊如意的反應!
荊如意被盯得難受,清了清嗓子將身體坐的更直,笑望著木宣說道:
「土司老爺又是送財又是送權,需要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是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木宣見她沒有拒絕,知道她是對權力動了心,眼底多了幾分自信和不在意:「將皇陵藏屍案交給木府處理。」
他指了指一旁的蕭御:「蕭先生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此案交由他主審,定會給天下臣民一個完美的交代。」
蕭御挺直了腰杆,將手裡的鵝毛扇子搖擺的極有節奏,高傲的向荊如意點了點頭:「荊大人只管放心的將你手裡的資料都交給我便是。」
「上交麼……」荊如意唇角微勾:「不難,但我想問問蕭先生,你打算如何審結這個案子?」
蕭御氣定神閒:「自然是秉公論斷。」
「明白了。」
荊如意點頭:「三殿下到底是土司老爺的親骨肉,凌遲的刑法實在有些殘忍,不如改判成斬首吧,死的痛快些也能少受些罪。」
蕭御手中的扇子一頓,滿面的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三殿下,蕭先生不是說要秉公論斷?哦,是我的錯,您仗義公正不屑徇私,那就還是凌遲吧。」
一句話讓廳中氣氛再度壓抑,木宣的臉黑如鍋底,蕭御的眼皮子不可遏制的跳了跳,收了好處還不肯辦事,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木宣冷笑:「荊大人以為戲耍木府很有意思?」
荊如意咦了一聲:「莫非我又會錯了意?土司老爺是想要把皇陵藏屍案隨便栽給個倒霉的替罪羊,然後把您的兒子從裡面徹底摘乾淨,如果沒猜錯賈嵐生就是那個要被凌遲的倒霉蛋吧,這不是把蚩族百姓當猴耍?」
木宣的臉色很難看,荊如意卻仿若沒有覺察。
「若是如此……」
她將裝著賓輔大印的盒子一把扣上:「這東西在下也無法接受,土司老爺您也別急先聽我說,我要秉公處理皇陵藏屍案實際上是在幫您。」
荊如意吸了口氣:「這案子死了一位公子,又牽涉到了您另一位公子,就真的只是為了殺人這麼簡單?」
木宣皺眉:「你想說什麼?」
荊如意將身體向椅背靠了靠:「還請土司老爺屏退左右。」
木宣使了個眼色,侍衛們盡數退出,蕭御卻巍然不動,他不走雲重霄也從外面沖了回來站在荊如意身側一動不動,木宣似乎並不在意。
「可以說了吧?」
「可以了。」荊如意點了點頭。
「三公子替您祭祀太后陵寢,他擁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和必備條件,加上昨夜在現場遺留的證據皆可證明,三公子擁有極大作案嫌疑,但……實則不然。」
「四公子的舅公手握兵權是您手下武將第一人,他素來與三公子交好,三公子嫡出尊貴又得武將歸心,立他為世子似乎水到渠成已成定局,但……」
「若有一日三公子殺了四公子,形勢將大不相同。」
「皆時武將勢力必與三公子反目,而他背負手足相殘的污點此生也再無緣世子之位,這個道理我都能明白何況是三公子?」
木宣靜靜聽著她的闡述眉目平和,沒有人瞧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始終沒有打斷荊如意,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四公子亡故,三公子問斬必有人得利,這個人才是土司老爺最應該提防之人,畢竟……」
荊如意目光微沉:「能為了一己私慾罔顧手足人倫之人,還有什麼做不出?我能提醒土司老爺的只有這麼多,若您還堅持方才的主張那麼……荊如楓只得遵命!」
四下陷入一片死寂,木宣依舊神色未變,荊如意也不再言語,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小口品著。
雲重霄居高臨下看著她,神情有一閃而逝的複雜之色,唯有蕭御緊張的攥著鵝毛扇,小心翼翼盯著木宣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沉寂的廳堂里傳出木宣一聲輕咳:「不是說請了郎中來給我診病麼?這麼久了人怎麼還沒到?」
荊如意笑道:「我這就去看看。」
皇陵藏屍案涉及到木府多位公子,木宣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木府的未來,他需要一個仔細斟酌的過程,請孟言之來診病已經是他主動緩解僵局的表現,荊如意自然不會不識時務。
孟言之早就在廳堂外等著了,瞧見荊如意親自出來接,她的目光中多少有些緊張。
「荊哥哥。」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要診到什麼程度?」
天下君王多諱疾忌醫將長生不老作為畢生奮鬥的目標,孟言之從沒有侍奉過帝王,對這位傳聞中嗜血冷厲的土司老爺多少有些畏懼。
「實話實說。」荊如意眸色深了深:「我也很想知道這位老爺的身體,究竟糟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