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嵐生,那些受害者的破腹以及縫合手法,包括內臟的摘除都相當專業,下手者必然是個經驗豐富的郎中,整個鳳光觀唯有你符合這個條件,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賈嵐生嘆了口氣:「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人的確是我殺的,但我並不是主謀,這些事情都是四殿下逼迫我做的。」
他抬起頭,用內疚而悲切的眼神瞧著孟言之。
「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不起師父,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我與你不同,你一出生便已經踏入了雲端,而我卻得努力的活著,我不想做這些,但我若不做就得死,師妹我不想死。」
孟言之皺了皺眉:「你不想死就可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這麼多人死麼?」
賈嵐生唇角輕勾,笑容里添了譏諷:「那是因為你沒有死過,你不知道活著有多麼艱難。」
「拖延時間對你沒有用處。」
荊如意沉聲打斷了賈嵐生:「你如今已經是個棄子能盼來的人只會殺你滅口,唯有與我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賈嵐生瞳孔中的瑟縮沒有逃過荊如意的眼睛,她眯了眯眼說道:「據我所知這些死者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與你更沒有仇怨,你為什麼要殺人,他們的內臟有什麼用處?」
賈嵐生自嘲的輕笑:「我只是聽人號令行事的小卒子,主人想做什麼我哪裡會知道。」
他抬起眼眸,眼底一片真誠:「我的主子就是四殿下木懷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讓我做得,他這麼做的目的又豈會告訴我這樣的棋子,大人只管盤問四殿下哦對了,四殿下已經不在了。」
他面帶惆悵的嘆了口氣:「那也不要緊,他不是還有家人麼?大人只管緝拿他的家人和門客,您身邊不是有鎮撫司的刑訊高手?只管把所有手段拿出來將他們逐一審訊,一定能得到大人想要的答案,當然……」
賈嵐生勾起唇角,臉上生出他久違的靦腆笑容:「大人自然也可以將我交給雲侍衛,或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荊如意眸色幽深,她到底還是小看了賈嵐生,這個人用最靦腆的態度說最硬氣的話,他是真的早已經不在意生死。
江小五沒有那麼好的耐性,早被賈嵐生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的夠嗆,見他一味耍渾挽起袖子就要去抓他。
「你不是想嘗嘗大刑的滋味麼,小爺就成全你,大人您給我一隻令箭,我先來伺候伺候賈先生!」
「思思,你與江小五一道把賈嵐生押去東院,他由你親自看護,不可出現任何意外。」
荊思思嗯了一聲就上去扭住了賈嵐生的胳膊,江小五則半晌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就……只押走關起來?」他眨巴著眼睛,滿面的不可思議。
荊如意才要回答,一隻冷箭忽至,以迅雷之勢直奔賈嵐生的咽喉,幸而荊思思離他極近,抽劍打落了飛射的箭羽,夜光下的箭鏃散發出肉眼可見的幽藍。
「阿兄,有毒。」她說。
同一時刻雲重霄飛身掠起,直奔正南方一條黑影而去。
荊如意淡淡瞥向賈嵐生:「你依舊堅持現在的做法麼?」
賈嵐生索性閉上了眼,不肯與她再有任何的交流,荊如意沖荊思思擺了擺手:「帶走吧,這個人儘量不要讓他死掉。」
「這些道士你打算如何處置?」
虛弱的聲音自廊檐下響起的片刻,荊如意眼底溢出了驚喜。
「崔呆子你醒了?!」孟言之盯著身側躺椅上的男人,大眼睛裡面一片晶瑩。
躺椅上的崔青扇已經睜開了眼睛,雖然臉色依舊白的嚇人,卻莫名的讓人安心。
「你才剛醒不要亂動。」孟言之按住了他的脈搏:「我立刻讓人將你送回房裡去。」
崔青扇朝他笑了笑:「既然已經醒了,那便死不了,先把要緊的事情辦了,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這些道士?」
鳳光觀的道士們早被今夜一波三折的變化驚得魂都飛了。
眼看著代觀主賈嵐生的罪名已經無法逃脫,道觀里的冰窖又成了人間煉獄,他們這些觀中弟子只怕也難逃罪責。
如今聽到崔青扇提起他們,道士們一個個拿頭撞地,嘴裡不斷含著冤枉。
荊如意皺了皺眉:「這些人回頭讓鳳來縣的衙役帶回縣衙里去逐一甄別,有問題的收監沒問題的就放去別的道觀,這裡是住不得了。」
崔青扇似是鬆了口氣:「大人思慮周全,理該如此。」
如今掌握到的證據皆指向賈嵐生一人,從種種跡象來看觀中道士都跟他的計劃沒有關係,但鳳光觀出現如此惡劣的案件勢必要被查封,讓他們另謀出路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
安置好一切天色已經大亮,荊如意讓孟言之與崔青扇都先回去休息,她自己則半點睡意也無。
皇陵藏屍案似乎已經偵破,但仔細想想卻分明處處都是漏洞,賈嵐生並不像幕後主謀,而被他咬死的木懷姜則更像一個被推出來送死的替罪羊。
最麻煩的還是木懷姜的身份,他是土司木宣的第四子,雖是個庶出那也是蚩族領地至高無上的貴人。
這位貴人死在自己眼前,無論如何都需要給土司老爺一個交代。
荊如意攤開紙筆,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給木宣的這封信該如何落筆,正一籌莫展時雲重霄回來了。
「人死了。」雲侍衛邊說著邊將個腰牌扔在了荊如意面前的桌案上。
銅製的腰牌落下發出叮一聲脆響,上面易郡王三個浮雕刻字尤為清晰。
雲重霄向腰牌揚了揚下巴:「易郡王是土司木宣第三子木懷遠,亦是今年替土司祭拜巡視端惠太后陵寢的人,這是從那個殺手身上找到的。」
荊如意眉峰微挑:「你怎麼看?」
雲重霄朝她翻個白眼:「什麼都讓我替你解決,你是打算要做我的兒子?」
荊如意在心裡呵了一聲,果真還是不能對雲侍衛期待太多。
「這快令牌……」荊如意眸色微閃:「留下的太刻意,卻也來的正是時候,把這個玩意和我的書信一起送到土司府去,也是時候讓別人的頭也疼一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