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之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詢問,只冷靜的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知道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荊如意絕對不會隨便抓人。
她在等待著事情的自然發展。
江小五極有眼色的拖了把椅子過來請荊如意坐下,賈嵐生則規規矩矩跪在荊如意的面前,既不磕頭也不說話,只用他釋然超脫的微笑眼神注視著荊如意,也全不在意院子角落裡道士們憤怒的目光。
「賈嵐生。」荊如意慢悠悠開了口:「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賈嵐生微笑:「你問,我說。」
荊如意唇角輕勾:「到現在了你還想試探我的底線,真當我手裡沒有你犯案的證據麼?」
賈嵐生:「從不敢懷疑大人。」
他的目光掃過一側的雲重霄,笑意更深了些:「更不敢懷疑鎮撫司的刑訊手段。」
「你主子是誰?」荊如意不再同他廢話,直接了當的拋出關鍵性問題。
「不就是四殿下麼?」賈嵐生說道:「人就死在大人面前,您怎麼就忘了?」
他雖然語調溫和謙卑,但說出來的話可謂無禮之極,孟言之聽的直皺眉,賈嵐生似有所感忽而抬頭正與孟言之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他臉上的笑容一滯,半垂下了眼睫:「抱歉,是我沒有控制好情緒,大人請繼續吧,小人定然全力配合。」
荊如意哼了一聲:「你真以為木懷姜死了,就可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他身上?」
賈嵐生沒有說話,荊如意繼續說道。
「湖心亭里一共安排了三次攻擊,後兩次的殺手顯然都沒有把木懷姜放在眼裡,他若真是你的主子你眼睜睜瞧見他死在眼前,怎能無動於衷?」
「木懷姜的死顯然也是你主子計劃中的一環,他就是你主子的替罪羊,梁如海親眼看到你與木懷姜貌合神離,你無法抵賴。」
賈嵐生笑了笑:「梁校尉是荊大人的朋友,他的話如何能夠相信?小人是個郎中,除了治病開藥什麼都不會,乍然瞧見那麼多殺手過來早就嚇呆了,哪裡還有能力去救助我的主子?」
他抬眸瞧向荊如意,眼底沒有半點慌亂:「荊大人但凡能找出除了梁校尉之外的任何一個證人,小人都不反駁。」
湖心亭的三波殺手都被荊如意等人消滅的乾乾淨淨,根本就找不到活口,賈嵐生篤定了沒有人可以給荊如意當證人,才會毫無顧忌的這麼說。
荊如意眸色微閃:「你真以為湖心亭里除了梁如海,就沒有人可以證明我剛才說的話了麼?」
賈嵐生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似是仔細回憶了下剛才發生的一切,繼而再度自信的說道:「我確定!」
荊如意盯著賈嵐生的眼睛:「蔡源久在你心裡莫非就不是個人?」
賈嵐生似是有片刻的慌亂卻不過一瞬便又歸於沉寂。
「我竟忘了還有那個人,他的兩個兒子都涉嫌盜墓,作為重犯家屬他自身不正並沒有作證的資格,他說的話按照東齊律法當不予採納。」
「賈嵐生你說這話可就是在賴皮了。」
江小五冷笑道:「你自己剛才說只要證人不是梁校尉無論是誰你都承認,我家大人給你找出來了你這立馬又不認了,我們這麼多人可都聽著呢,你還能要點臉麼?」
賈嵐生不慌不忙:「不是我不認,是蔡源久身份有礙律法不許我承認。」
江小五還想說點什麼,瞧見荊如意向他拋來的冷厲眼神立刻閉上了嘴。
「蔡家兄弟是否參與皇陵盜寶尚沒有定論,即便他們真是盜墓賊,重犯家屬為別的案件提供的證據是否採納,由主審官斟酌決定,這個規定你不會不知道吧。」
眼看著賈嵐生有些發懵,荊如意繼續說道:「你畢竟不是六扇門中人,只了解律法一些皮毛就來指手畫腳也能理解,下次就不要再耍弄同樣的手段了,丟人不能丟兩次。」
賈嵐生吸了口氣:「那便請大人傳蔡源久上堂吧,我也想聽聽他瞧見了什麼。
「這個不急。」荊如意的笑容里多了些許意味深長的味道:「我先來與你一道分享分享物證。」
她朝江小五使了個眼色,江小五立清了清嗓子說道:「以太后陵寢為中心,方圓五里之內的冰鋪共有二十三家,因天氣原因目前正常營業的只有十家,這十家冰鋪中擁有自己製冰條件的只有兩家,經過查探那兩家製冰地點均為家中冰窖,占地面積不足兩丈,且冰窖中沒有血液反應,不存在殺人拋屍的條件。」
「自此市面上所有冰鋪都被排除第一作案地點嫌疑,為了謹慎起見我又走訪了當地許多居民,排除了擁有私人製冰作坊的可能性,皇陵方圓五里皆不在嫌疑範圍內。」
在江小五陳述他的調查情況時,荊如意的眼睛始終注視著賈嵐生,他半垂著眼睫也不知是不在意還是不敢讓旁人瞧見他的神情變化。
「賈嵐生,聽的明白麼?聽不懂我可以再給你解釋解釋。」
荊如意沒有等賈嵐生回答便兀自說道:
「太后陵寢中發現的屍體皆是先急凍至暈後,在人尚未咽氣時開膛破肚摘取器官後死亡,想要將活人快速冷凍至昏迷對周圍溫度的要求非常高,需要保持長久的極低溫度,蚩族領地氣候炎熱不具備這樣的天然場所,唯有冰窖才符合條件,冰窖便是第一案發現場。」
「之所以讓江小五將查探的範圍放在皇陵方圓五里之內,是因為皇陵中出現的屍體保存完好。」
「受害者的屍體與內臟呈現出兩種不同的死亡狀態,可見兇手對屍體更加在意,將內臟摘取之後依舊將屍體存放在冰窖中,致使屍體長久不腐,而兇手在摘取的內臟在篩選出自己需要的部分以後,便將剩餘的內臟重新放回屍體腹中縫合,因內臟曾長時間脫離冰窖範圍,所以其腐爛程度遠高於屍體。」
「兇手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避免大量內臟外拋時被人發現,從而暴漏自己的目標。」
賈嵐生靜靜聽著荊如意的陳述,臉上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大人說的這些好似話本一般,雖然驚駭動聽小人卻不知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你別急,我慢慢來幫你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