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重霄眯了眯眼:「如此大面積的傷口會給人造成相當巨大的痛苦,人若在清醒狀態下必會掙扎,你看他們像是有掙扎過的痕跡麼?」
江小五摩挲著自己下顎:「給這麼多的死屍開膛破肚是打算要幹什麼?這都夠整個蚩族領地的仵作來練習驗屍技術了?」
說罷江小五就哈哈大笑起來,然而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剛才說的事情很好笑,寂靜中的笑聲顯得極其突兀,江小五悻悻住了口,有些尷尬。
荊如意點了點頭:「還有什麼發現?」
瞧見無人應答,她才再度開了口:「雲侍衛的分析非常正確,在大多數情況下形成如眼前這樣的傷口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後。」
孟言之咦了一聲:「荊哥哥你剛才說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就是說還有不一樣的情況?」
「是的。」
荊如意走到了其中一具屍體跟前,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繼續說道:
「你們仔細看這具屍體,他皮膚蒼白髮青呈現出略微的黑色並伴有水皰,體表屍斑鮮紅,且縫合線有被撐開的情況,這都是死者生前經受過長期冷凍的表現,而人體在被急速冰凍之後血液流通會減慢,這個時候即便受傷,也會出現皮干肉白的情況。」
江小五聽的吸了口冷氣:「所以兇手是將被害者先凍死,然後再將屍體肢解?」
「並不是。」
荊如意搖了搖頭:「被害者是在神智還沒有完全喪失時遭遇的破腹,請仔細觀察他們的眼睛,被害者的瞳孔呈現緊縮狀態,眼部周圍的肌肉也呈現出緊繃的狀態,一般人在死亡後身體肌肉都會因為失去意識支配而鬆弛,但死者的眼部肌肉卻依舊緊張,可見當時他正遭遇多麼恐怖的場面以至於致死都無法鬆弛,換句話說……」
荊如意吸了口氣:「被害者被開膛破肚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
將一個活人快速冷凍,使他失去反抗能力,再在人還清醒的狀態下將人破腹,這樣殘忍的手段即便是久經沙場的梁如海都直抽冷氣,完全不敢相信。
孟言之皺眉問道:「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將人這麼往死里折騰?兇手這麼幹有什麼目的?」
兇手的目的沒有人知道,荊如意雖然能夠推測出案發的經過,但猜不出兇手的目的。
她的手指在死者傷口的縫合線上輕輕擦過:「想知道兇手的目的,我們得先體驗一下兇手的感覺。」
她將手裡的柳葉刀抽出,利索的割開了縫合線,就在縫合線被打開的瞬間,以梁如海為首的五城營眾人忽而捂著嘴狂奔出了房間,接下來便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怎麼回事?」江小五愕然道:「莫非是中毒了?我們怎麼沒事?」
雲重霄用洞悉一切的眼神向外掃了一眼:「高傲的代價,素來殘酷。」
聽他這麼說江小五忽然頓悟,瞧著在外面吐得昏天黑地的梁如海等人,他叉著腰哈哈大笑:「我家大人好心給你無覺膏你們不要,早說你們要後悔,現在不就應驗了?」
荊如意的內心毫無喜悅,梁如海等人的反應讓她眉頭緊蹙,眼底的疑慮又加重了幾分。
這些屍體作為集陰陣的陣魂被經過特殊處理,加上集陰陣本身聚集陰邪之氣的作用,使得陣法覆蓋的範圍冷若隆冬,能保持屍體長久不腐。
哪裡想到,外表完好的屍體內臟竟然腐臭到讓常人難以忍耐的地步,一具屍體表現出兩種不同的狀態,因為什麼?
「蔡源久。」
她忽而想起一件事,在進入集陰陣之前蔡源久曾提醒過他們,存放屍體的地方腐臭難聞,所以她才會用無覺膏屏蔽了所有人的嗅覺。
但……在沒有打開屍體胸腹之前,此地全無異味,那麼蔡源久當初所聞到的臭味是哪裡來的?
「你當初見到的屍體與現在有什麼不同?」
彩源久面色發白,被荊如意一問便又想起了他當初瞧見的模樣。
「小……小人當初瞧見的都是……內臟?」
「什麼?」
蔡源久吞了吞口水:「都是些血淋淋的內臟,在那柱子周圍堆得到處都是,有許多已經爛的不成樣子,那個味道……」
蔡源久乾嘔了一聲說不下去了。
從內臟到縫合完整的屍體,差距之大不可謂不令人心驚,荊如意眸色深沉,想到了某種可能。
「江小五,把周圍的火把都聚攏過來緊跟我,不許遠離。」
她飛快吩咐完便將剛才隔開那具屍體的肚皮扒開了,屍體腹中幾乎已瞧不見血液,只有內臟腐爛而產生的黏液,在那些內臟之間還不斷有白色的蛆蟲蠕動。
這個場面讓孟言之面色大變,也成為了門外嘔吐的一員,她從不懼怕屍體但……那些蠕動的蛆蟲切中了她的恐懼點,讓她無法忍耐。
荊如意抬眼瞧向了江小五:「去照顧一下言之姑娘。」
江小五有些糾結:「您這裡也需要我。」
他對這裡的屍體實在太好奇了,很想知道當中藏著什麼秘密,若這時候離開錯了什麼精彩部分如何是好?
他故意將手裡的火把抖了抖,想以此彰顯自己的重要。
「我去吧。」荊思思徑直向孟言之走了過去。
荊如意盯著妹妹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妹妹已經開始會替人考慮了,小丫頭的成長真令人欣慰。
她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屍體上,對那些黏膩噁心的液體和密密麻麻的蛆蟲視而不見,只專心分辨著每一個內臟。
她一邊檢驗一邊示意崔青扇將她說的每句話都記錄清楚。
「屍體腹腔中的內臟都是被人摘除後重新放回來的,擺放位置沒有規律,肉眼無法判斷這些內臟是否屬於同一具屍體,因臟器腐爛嚴重,也無法一眼分辨內臟種類,我現在開始甄別。」
她將一張碩大的油紙展開鋪在地上,仔細認真的將屍體中的內臟一樣樣分揀出擺在油紙上清理觀察。
這個過程繁瑣無趣,對人的耐性和眼力都有極大的挑戰,荊如意卻好似對這項工作充滿興趣,始終保持著高昂的興趣。
一炷香後她噓了口氣,眼底多了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