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眉心微蹙,看梁如海的反應就知道,箱子裡裝著的都是五城營的人而且應該都已經……死了!
「江小五,思思,把剩下的箱子全部打開。」
荊如意領著兩個人逐一開箱,這裡大部分的箱子都是空的,而裝著人的箱子裡卻是活的少死得多。
經過梁如海的辨認,除了兩個人之外都是他帶進來的五城營的兵。
梁如海蹲在地上神色間有些崩潰,眼底泛起了可怖的腥紅。
他是個軍人早已見慣了生死,但眼下的死人與沙場拼殺的馬革裹屍不同,他們的死亡太過憋屈和詭異,而當初若不是他堅持要帶這些人下來,他們原本可以不用死!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梁如海周身都在顫抖,他握緊了拳頭骨節都泛出了青白。
「荊大人。」他猛然抬起頭瞧向了荊如意:「請你務必要替我這些兄弟報仇!」
荊如意有些懵,梁如海那種沙場上拼出來的鐵血軍人,骨子裡實際上一點看不起她這個朝廷派來的文官,他先前的言行無不表現出對自己的輕視和不信任。
如今怎麼……
「我!」
梁如海眉心緊蹙重重嘆息:「我沒有能力替他們報仇,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死,我甚至連集陰陣是什麼都不知道!」
承認自己的失敗是最困難的事情,但梁如海選擇了勇敢面對自己的缺陷,並在認識到缺陷後用最快的速度尋找出最合適的補救方法。
他的言行讓荊如意對他改觀,能夠及時止損的人,永遠都值得人尊重。
「你放心。」荊如意面對梁如海的殷切目光鄭重點頭:「此地牽涉到多條人命,我絕不會放任不管!」
「江小五,你帶梁校尉先上去找人將屍體都抬出去,得讓他們入土為安,順便讓蔡源久過來。」
梁如海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讓他繼續留在這裡起不到任何作用,梁如海對自己的情況有清晰的認識,他知道自己離開比留下的用處大,坦然接受了荊如意的安排。
待到兩人離開後,荊如意便將注意力放到了兩具陌生屍體上,這兩人皆唇角帶笑可見生命的最後一刻做的是美夢,而他們的屍體已經變得柔軟,並非剛剛死亡。
「是鳳儀村的人。」雲重霄涼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們的衣服面料與蔡源久相似。」
荊如意點了點頭:「等蔡源久過來,讓他指認一下。」
說著話便看到蔡源久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小廣場,他沒有第一時間同荊如意打招呼,而是仔細打量著周遭滿目都是驚訝。
「這裡怎麼……。」他在驚愕中開口:「怎麼跟我來看到時的場景不一樣?」
荊如意猛然抬頭,恰與雲重霄的目光撞在一起,從他眼底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震驚。
「你說跟你看到的場景不一樣是什麼意思?你看到了什麼?」
「小人……」
蔡源久才要解釋,從眾人腳下驟然升起肉眼可見的白霧,與白霧一同出現的是凌冽如冰霜般的刺骨寒氣。
無論是白霧還是冷意都是荊如意非常熟悉的東西。
「思思,你不是已經關閉了集陰陣麼?」荊如意不可思議的瞧向身側的荊思思,小丫頭怎麼可能會失手?
「暫時。」荊思思面色木然的說道:「這裡沒有陣眼,陣法只能暫時關閉。」
荊如意吸了口冷氣:「你怎麼不早說?」
若早知集陰陣只是被暫時關閉,她早就領著荊思思去找陣眼了,哪會讓自己再度陷入到困境中?
「你沒有問。」荊思思回答的面色如常。
許是感受到了荊如意情緒的波動,荊思思眨眨眼多少有些忐忑。
「阿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荊如意放柔了聲音:「是我的問題,你去把陣法再關一次吧。」
荊思思:「只能暫時關閉一次。」
荊如意……還真是問一句答一句,多餘的字半句不能多說!
「護著蔡源久,咱們先退出去!」
他們這些人短期內可以不受集陰陣的侵擾,但蔡源久不行,得先把他帶出去,再想法子找到陣眼。
提起蔡源久時,荊如意心中一動她想到了一件事。
「你剛才說這裡的樣子與你從前見到的不一樣?」
「是。」蔡源久冷的直打哆嗦:「完全不一樣,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屍體都沒在這裡,房間的樣子也不一樣。」
「思思,你……」
荊如意才叫了一聲就被荊思思後面的動作驚得吸了口冷氣,小丫頭正用劍割開了自己的掌心,她下手很重一劍下去能看到翻起如嬰兒嘴唇般的皮肉,鮮紅的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
「你幹什麼?」荊如意心疼不已,顧不得考慮其他衝到荊思思身邊,就要給她上藥包紮。
「阿兄別動,這是迷瘴。」
荊思思退後幾步,用自己的指尖沾染著汩汩而出的鮮血抹在了雙眼之上,再沾著血飛快在地面上畫了一道誰也看不懂的符咒。
之後她盤膝而坐口中喃喃低語,隨著她的吟唱,地面上鮮紅的符咒不可思議的散發出了光芒。
隨著紅芒大盛,白色的霧氣明顯開始收縮,荊如意能看到空氣里裂開了如蛛網般的裂痕。
荊思思依舊吟唱不止,蛛網也隨之漸漸擴大,終於啪的一聲成了碎裂的飛灰。
同一時間,天地大變。
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房間,與剛才擺滿箱子的那個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在這個房間的正中心豎立著一根石柱。
石柱上雕刻著三十三重天的盛景,而石柱頂端擺放著一個銅頭鐵額,三頭六臂手執利斧的怪物雕像。
那怪物長著一張人臉卻怒目圓睜,頭頂有兩隻尖利的牛角,下半身則是一條巨大的蛇尾。
圍著這根石柱擺放了一圈的屍體,若細看那些屍體的位置也是相當巧妙的,有一種讓人看不明白的規律。
從房中情景改變開始,雲重霄的目光就被那些屍體吸引,而蔡源久則仿若中邪了一般,身體一陣的顫抖,忽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