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身軀筆直疾言厲色,對府城來的上官沒有半點懼怕之意,使得她的容顏儀態愈發添了光彩,引得百姓四下議論不止。
江小五皺起了眉:「你這婦人胡言亂語什麼?我家大人要開棺驗屍自然是有開棺驗屍的道理,你還不閃避一旁是要阻撓辦案麼?」
徐章氏神情冷靜,毫無退縮之意:「元娘是旌表典範,大人要查驗她的屍體總要有個說法,否則小婦人即便是死也絕不能讓大人騷擾那可憐孩子的安寧!」
她的一番話鏗鏘有力,言罷處於人群最前方的徐家族人們便開始紛紛附和:「即便是上面來的官,也不能無緣無故的開棺,這不是欺負人麼?」
「我們徐家絕不能允許此等毫無道理的做法!」
蘇和吩咐手下衙役去維持秩序,然而在場百姓眾多,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根本管不住。
蘇和急的一頭汗,湊到荊如意身邊小心翼翼說道:「大人,要不咱們還是按章程辦事,先上報等朝廷等准許開棺的審批下來再……」
「這事你不用管,我敢在今天開棺自然做好了充足了準備。」
「徐章氏。」荊如意忽而拔高了聲線:「你需要個理由本官便給你一個,開棺是為了查明牌坊坍塌的真相,這個理由夠不夠充足?!」
徐章氏完全沒有料到荊如意會這樣說,張了張嘴半晌沒有能說出話來。
「既然沒有意見,那麼……」
荊如意才要下令掘墳開棺,冷不丁從圍觀百姓里傳出瓮聲瓮氣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命令。
「牌坊坍塌之前元娘早就死了,牌坊的事情跟她那個樣子什麼關係,大人這個理由未免有些站不住腳!」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徐章氏立刻接口說道:「我家兒媳是個弱女子,未曾洞房就守寡是難得一見的節烈女子,若非如此也不會受到皇上的旌表,大人如今毫無理由開棺不是在質疑皇上的旨意?」
荊如意眯了眯眼,徐章氏一屆商人婦,雖頭腦聰敏膽識過人但……今日有理有據層層遞進到搬出聖旨壓人,就絕不是個小地方的商人婦能想到的言辭。
她的身後,必有高人。
她的目光向著徐章氏身後人群看去,最終鎖定在人群里一個身形壯碩滿目精明的中年男人身上,正是剛才開口指責她理由站不住腳的男人。
「閣下是哪位?」荊如意的目光越過徐章氏,直視著男人。
男人沒想到荊如意如此直接,目光微凝了半瞬便恢復了平靜:「小人童百威,是個石匠。」
「童?」
荊如意對這個姓氏有些意外,她以為與徐章氏站在一起的都是徐氏的族人。
她的目光看向徐氏一族的人,對於這個外姓人的出現,除了徐章氏略微有些不自然外,其餘人皆不以為然,童百威此人看來與徐氏一族頗為熟悉。
「你是徐家的女婿?」
「小人與徐家沒有關係,只是個路見不平想要拔刀相助的普通人。」童百威半點不懼荊如意的目光,一臉的坦然無謂。
蘇和湊在荊如意跟前小聲說道:「這位童百威是石匠工會的主事人,在縣城很有威望,徐家做的是石材生意,所以……」
荊如意恍然,看來這位童石匠沒少為徐家的事情出頭,已然成了習慣。
徐章氏背後的高人多半就是他。
「童會長仗義執言是好事,但也請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再開口,說錯了話很有可能會賠上自己的前程。」
荊如意微笑著看向童百威,聲音輕飄飄的卻莫名讓人覺出幾分壓迫,不敢貿然接口。
她的目光在圍觀的人群里掃過時,添了幾分冷沉:「元娘的棺木本官今日一定要開,至於開棺的原因,等到棺木打開本官自會告知天下。」
眼看著徐章氏在童百威帶領下還要開口,荊如意向荊思思使了個眼色。
還未等荊思思出手,孟言之一巴掌拍向了石碑,嘭一聲的悶響之後,厚實的墓碑竟被她劈下了一角,這還不算完,孟言之將劈下的石碑一角撿起,雙手用力一撮,石頭被她搓成了大大小小不規則的石塊紛紛落地。
荊思思雙劍出手,雙手劍花挽出的雪亮劍光瞧的人脊背生寒,四下瞬間安靜了。
荊如意的眼風在被兩個女子的雷霆手段震懾住的人群中緩緩掃過:「我荊如楓在此保證,若開棺後查不出石碑坍塌的原因,我請辭罷官並上書朝廷請罪!」
一句話令四下皆驚,莫說是在場百姓,連江小五崔青扇和蘇和都難以置信的吸了口冷氣。
「大人不可!」崔青扇才要開口就被荊如意抬手打斷。
「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