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的檢驗記錄很完整,檢驗方法完全符合標準,從他的記錄來看張老漢的確死於哮喘發作。
功夫不大孟言之就回到了她的身邊:「檢查過了,的確死於哮喘窒息,死者甲縫中的皮肉組織是他自己的,脖頸傷痕是因窒息痛苦抓撓所致,沒有任何外力傷害。」
荊如意點了點頭:「哮喘誘發的原因找到了麼?」
孟言之將一張攤開的油紙遞給她,上面放著些許黏膩的白色絲狀物。
「這是我從死者鼻子裡找到的。」孟言之說道:「但我還沒有甄別出這些絲狀物是什麼。」
「是蘆葦。」江小五從停屍間外一路小跑著進來:「大人,張老漢是死於蘆花飄雪。」
他將掌心攤開在荊如意的面前,掌心裡躺著一片毛茸茸雪白的絲狀物,荊如意眉心微蹙:「蘆花?」
「對!」
江小五點了點頭:「在鳳來縣牢房的後面有一大片蘆葦盪,張老漢所在牢房的天窗正對著外面的蘆葦盪,現在正是蘆花飄雪的日子,飄落的葦絮順著天窗的縫隙進入牢房被張老漢吸入,誘發了他的哮喘。」
「大人。」江小五神色中有些興奮:「我的推測對麼?」
「很好。」荊如意點了點頭:「總有一日,你的成就能超越你的父親。」
笑容在江小五眼底擴散,荊如意沉眸望向了蘇和:「張老漢有哮喘,為何安排他住進正對蘆葦盪的牢房?」
蘇和忙道:「並沒有特意安排,牢房外的蘆葦盪早已有之,大部分天窗都與蘆葦盪相對,而小人也的確不知張老漢有喘疾。」
江小五接口說道:「他這話不假,小人去查看了牢房,的確大半以上都與葦盪比鄰。」
荊如意眉心微蹙,這麼說起來在張老漢的事情上,蘇和無比坦蕩沒有丁點的私心,並不存在殺人滅口的嫌疑。
「既如此,張老漢的事情便可以定案了,人畢竟死在了縣衙牢房裡安撫工作要做好,補償也要到位。」
「是。」蘇和鄭重回道:「小人這就吩咐人著手去辦,張松……」
荊如意嘆了口氣:「父親橫死他頭腦發熱才會對我起了殺心,既然沒有成功,就放他回去吧,教育一番也就是了,至於關押在牢房裡的工匠……。」
她略沉吟了片刻說道:「都放回去吧,牌坊的事情我已經有了眉目。」
「當真?」蘇和大喜過望:「大人著實高明,這才不足兩日您就已經將案件探查清楚了,需要小人做什麼?」
「什麼都不必做,通知元娘夫家主事人到其墳塋邊見我,我要開棺驗屍。」
蘇和有些愕然:「元娘的夫家?」
江小五瞥他一眼:「就是徐家人。」
蘇和這才反應過來荊如意要幹什麼,眼底不由生出了些疑慮:「元娘已下葬將近半個月,大人想要破墳開棺得有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在咱們這裡掘墳開棺可是個大事,弄不好恐會對大人聲望有礙。」
蚩族領地崇尚鬼神的傳統使得那一方地域的民眾對於死人的敬畏達到了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高度,妄動已下葬屍體視為大不敬,官府若想開棺驗屍需要執行極其嚴苛且繁瑣的手續。
蘇和嘗試著勸解:「大人若執意開棺也不是不行,您且先稍等些日子,待小人拿到開棺文書之後再……」
「等不了。」荊如意打斷了蘇和:「屍體下葬已經半月,其腐壞程度已經不可想像,若再等下去屍體已成白骨還能勘驗出什麼?」
蘇和暗暗心驚:「大人是覺得元娘……」
荊如意勾唇:「辦案靠證據說話,覺得二字還是不要隨便出口的好,告訴徐家人,明日正午開棺驗屍!」
荊如意態度的堅決讓蘇和不敢再勸,親自送了荊如意出門之後無奈的吩咐人去辦事,荊如意則心滿意足的回到客棧休息。
張松被放回家之前,荊如意特意見了他一面,得知父親死因的張松哭的肝腸寸斷,瞧著魁梧強壯的男人哭的如個孩童般相當令人唏噓。
荊如意默默看著他哭泣也不安慰,只等他哭聲小了一些時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是個石匠麼,平日負責幹些什麼?」
張松抹了把眼淚說道:「小人粗笨善於雕琢大型石器。」
荊如意點了點頭:「元娘的牌坊你可否參與修建?」
「有。」張松說道:「牌坊下方石柱的打磨雕刻是小人和童石匠負責,至於門樓上精細的雕花則由別的工匠負責。」
「既如此你對所有工匠都應相當熟悉,據你觀察在修建過程當中,有沒有人偷懶耍滑?」
張松愣了愣,繼而堅定搖頭:「絕對沒有!蘇和老爺說過這個牌坊是皇上御賜的東西,有了丁點差錯我們都得掉腦袋,所以在修建牌坊的時候,每一個工段都設置了監管,誰敢偷懶?」
荊如意略沉吟了片刻,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面黃褐色的碎屑鄭重遞到張松眼前:「這個東西,你瞧瞧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