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嗯了一聲:「小人是鳳來土生土長的人。」
「真好。」荊如意點點頭:「能與自己家人日日守在一起,比什麼都幸福。」
蘇和笑的有些赧然:「小人爹娘早已亡故,至今尚未婚配孑然一身,走到哪裡都幸福。」
「是麼?」荊如意瞧了瞧蘇和,後者至少有三十多歲了:「這個年紀還沒有婚配可不多見,蘇主簿你可得上點心。」
眾人先後自軟梯爬出陰渠,這才看到出口周邊是一處荒廢的寺廟,廟中神像多已倒塌,處處皆是破敗荒涼之像。
雲重霄佇立在寺廟邊沒有倒塌的一截院牆上四望,沒有與眾人說話的打算。
「這個寺廟十年前遭遇了大火,救回來以後便再沒有什麼香火已破敗了許久。」蘇和跟在荊如意身邊,輕聲向她解釋著寺廟由來。
「或許因為寺廟廢棄此地已人跡罕至,所以原本設在門前的陰渠也跟著一起廢棄了。」
荊如意的目光在原本屬於大雄寶殿的位置掃過,瞧見地面上有人為擺設的干稻草,不由回頭瞧向了蘇和:「這裡還有人住?」
「這裡多少也能擋些風雨,有些乞丐夜間會在此留宿。」
院牆上的雲重霄忽而淡聲說道:「這裡能看到牌坊。」
荊如意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果真能看到縣城正東幾座拔地而起的牌坊,顯然距離事發地並不遠。
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回去吧,尋訪在此地留宿過的乞丐,查看是否有合適的線索。」
蘇和原本想要讓荊如意搬到縣衙居住,依舊被拒絕,蘇和只得親自送荊如意等人回到了客棧。
直到蘇和的身影消失不見,江小五才湊到荊如意身邊悄聲說道:「大人似乎不大信任那位蘇主簿。」
荊如意眸色深了深:「鐵打的主簿流水的縣令,這位蘇主簿可不是一般人。」
蘇和十五歲進入貢院後一考不中便不似旁人繼續讀書備考,而是返回家鄉鳳來縣做了主簿,到現在三十多歲依舊是主簿,當中無論縣令如何更迭,他的主簿地位始終堅如磐石。
這位蘇主簿長袖善舞,得到了每位縣令的信任手中的權力便也越來越大,久而久之他儼然就成了鳳來縣幕後第一人。
荊如意只感嘆了一句,便將蘇和的事情拋諸腦後,吃過午飯沒有多久,崔青扇就敲開了她的房門。
「現場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破廟門前陰渠下的地道直通往石碑,是造成石碑塌陷的主要原因,但與牌坊塌陷的關係不大。」崔青扇將事故現場的清理資料遞給了荊如意。
荊如意看了幾眼便將資料擱下了:「元娘牌坊是從石柱下半部斷裂造成的坍塌,與地質疏鬆與否完全沒有關係,四根聳立未倒的殘柱就是證明,石碑拖出來以後你仔細查看過麼?」
崔青扇點了點頭:「石碑整體完好,上面雕琢的元娘事跡以及皇上旌表的內容都沒有損毀,血字使用的鮮血已經證實是雞血。」
荊如意略沉吟著說道:「可有驗看字跡?」
蚩族領地以民風彪悍著稱,百姓自古崇尚武力,降服東齊之後才慢慢開始接受科考,故而蚩族領地讀書識字的人不多,從血書字跡入手也是偵破方向之一。
崔青扇眼中並無喜色:「世間學子多崇尚書法,故而擁有數種筆跡者不在少數,加之兇手只寫了一個冤,想要從筆跡入手鎖定行兇人沒有可能。」
荊如意點了點頭:「既如此,這個法子以後就不用考慮了,去讓江小五把我讓他盯著的那個人帶過來吧。」
這話說完崔青扇愣了:「江小五沒有帶人回到客棧。」
荊如意的目光徹底從資料中抬起,瞳孔明顯縮了縮,這才想起他在進入地道之前,江小五似乎有話要說,但她那時太忙沒細聽。
莫非就是……
「江小五,你給我進來!」
荊如意一抬頭就瞧見江小五正扒著門框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一臉的做賊心虛之色,心中不由惱怒。
「大人,您讓我盯著的那個人他不見了。」
江小五知道荊如意要問什麼,沒等她開口就急忙說道:「我也沒想到牌樓那時候會忽然塌下來,現場一下子就亂了,當時光顧著救人,我就……等我想起來那個人的時候,人已經找不到了。」
江小五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猶如蚊子哼哼。
「您處罰我吧,我把差事辦砸了,無論大人怎麼處罰江小五都絕不會有怨言!」
崔青扇聽的心中一動:「你是讓江小五去看住最早因石碑染血質問郭縣令的那個瘋子?」
荊如意點了點頭:「那人字字句句切中要害,且開口時機把握的極好,即便真是個瘋子也一定是個掌握了秘密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