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確是一條人的胳膊，從它的狀態來看，像是被人活生生從肢體上扯下來的，眾人都忍不住看了眼荊思思。
這個……該是她剛才的傑作吧。
「這人骨骼粗壯，肌肉均勻。」荊如意一邊仔細眼看手臂一邊說道：「手指短而粗，左右兩手手掌和虎口處都生有厚繭。」
「但他的繭子並非常年使用刀劍造成，看上去更像是經常使用……農具，他們……」
荊如意眼底閃過驚駭：「他們不像山賊，更像農夫！」
「莫非……」江小五眼珠子轉了轉：「他們是被山賊綁上山的肉票？」
荊如意瞥他一眼：「綁個農夫上山，能換多少銀錢？」
江小五皺著眉：「他們不是肉票，還能是山賊麼？」
荊如意嗯了一聲：「自信些，把麼去掉。」
「……啊？」
江小五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他覺得他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放著好好的地不種，就這個本事還敢出來當山賊，是多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
雲重霄冷哼了一聲，充滿不屑的道了聲：「就這些？」
荊如意心中一動：「這裡的山賊莫非都是農夫？」
雲大千戶不耐的朝著人群里瞥了一眼：「那個誰，給她解釋一下。」
剛才遞給荊如意胳膊的錦衣衛將方才問道口供為荊如意講述了一遍。
蓮花山上的山賊都是附近州縣的閒漢，往日遊手好閒慣了，靠種地根本無法養活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聚在一起搶劫，就地分贓之後各自散去。
至於蓮花山也並不是實際意義上的山寨，只是閒漢們分贓的臨時落腳點，山賊們聚如一團火，散是滿天星，為財而來，遇險則去加上熟悉地形且有正當身份掩飾，清剿難度極大。
若不是近來有小股土匪實在不願來回奔波之苦打算在蓮花山上落腳，他們此行就得撲空。
得到了答案反而讓荊如意的內心更加沉重。
蓮花山上的官銀數量龐大，且底部火印駁雜來自於不同時期，可見官匪勾結並非一朝一夕，那麼……臨時聚攏的閒漢之說，根本不可能成立。
但……沒有人能質疑雲重霄的審案能力，錦衣衛告訴她的就是事實。
一些個目光短淺的莊家閒漢，有能力建造出那樣一個存放官銀的特殊房屋？還有山上的諸多陣法，都大大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還有山上山下兩撥山賊差異巨大的戰鬥力，也是令人費解之處。
小小一座蓮花山，端是迷霧重重，需要查證的事情千頭萬緒，距離案子告破還早著呢。
荊如意打算再看看那些銀子，試圖從上面再查找些蛛絲馬跡，回頭便瞧見雲重霄正指揮手下往外抬箱子。
「別動！」她大喝道：「箱子不能動！」
然而，無論是雲大千戶還是錦衣衛，都沒有搭理這個沅江的五品同知，她喊她的，人家干人家的。
荊如意目光深了深喊了一聲思思。
一直靠在椅子上打盹的荊思思忽然睜開了眼。
誰也沒瞧見她是什麼時候動的身，只覺眼前一花，走在最前面的錦衣衛就被她一腳踹飛了出去。
小丫頭木然眼底有森然殺意流淌：「不聽我阿兄的話，死！」
她手撕活人的生猛還歷歷在目，眾人一時被她唬住，呆愣在原地進退不得。
雲重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目光刀子一樣剜向了荊如意：「你的妹妹還想要麼？」
荊如意抿了抿唇，沒有退縮：「這些銀子你不能動！蓮花山山賊並未全部伏誅，官銀來源和流通渠道不明，為防打草驚蛇，這三口箱子不能動！」
雲重霄眯了眯眼：「查案是你們沅江府的事情，但我們鎮撫司繳獲的銀兩，沒有不帶走的道理。」
「既如此那便沒什麼可說的了，打吧。」荊如意向後退了半步，向雲重霄做了個請的手勢。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妹妹打架的時候，從不跟人講道理。」
「打架可別忘了我。」
孟言之裊走到荊思思身邊，一巴掌按在錦衣衛們抬著的大箱子上。
眼看著需要四個壯漢共同發力才能維持平衡的箱子，被她一巴掌拍的直鑲入地下半尺摳都摳不起來，錦衣衛們驚得目瞪口呆。
孟言之將一隻腳踩在箱子上，大有誰敢動一下，她就一腳把箱子踩進地底下的架勢。
「有本事，你們就過來抬！」她說。
江小五眼珠子轉了轉，抽出了介刀也與兩個女子站在一處：「姓余的，有咱們護著可不能讓咱們大人別別人欺負了！」
余達嘆口氣，朝呆愣的捕快們擺擺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