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只有人才會生長毛髮?」雲重霄盯著怪物消失的方向,鳳眸里閃過陰沉的冷色。
「就是頭髮。」荊如意垂眸:「剛才伏在地上的那些也不是鬼怪,而是……。」
她的眼底是一片慎重的哀涼:「是人!」
「大人以為我沒有見過人麼?」江小五呵呵笑:「您可別拿我尋開心,人怎麼可能長成那種鬼樣子?」
荊如意吸了口氣:「他們生有雙目,口鼻,且四肢健全,又有哪裡與人不一樣?」
江小五努力回憶了片刻:「我滴個老天爺,還真是人?!天底下怎麼會有長的那麼丑的人!」
想到剛才驚鴻一瞥看到的比蛤蟆還大的嘴,以及即將分娩的孕婦般碩大的肚皮,和纖細的麻杆一樣卻能跑的飛快的人……
江小五狠狠打了個哆嗦。
「人長得醜我可以理解,但出來嚇人是真的很不應該。」
江小五擺出一副義正嚴詞的姿態,在得知對方不是鬼以後,他表示自己又可以了。
「大人您不用害怕,等那些丑鬼再出來嚇人,我一定揍扁了他們,絕不讓他們再出來禍害人!」
荊如意重重拍了拍江小五的肩膀:「請一定記住你此刻的豪言壯語!」
她側過頭去尋找久未出聲的雲重霄。
從發現懸掛在山岩上的屍體以後,雲大千戶就走到那些懸屍之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觀看。
「雲千戶發現了什麼?」荊如意走到他身邊,也抬頭望向懸掛在頭頂的屍體。
「是官兵!」待看清楚那些人的裝扮,荊如意狠狠吸了口冷氣。
山洞中的光線並不明亮,加上死屍的衣裳被滲出的鮮血浸透,若非距離足夠近,她根本瞧不出懸屍前襟繡著的衙字,那……
是地方衙門裡衙差所穿的衣裳,但官服里的衙差怎麼會死在這裡?
「這裡的懸屍不止兩個,而是四個。」雲重霄眉峰緊蹙:「看來不止沅江府才有惡鬼!」
他走至石洞的另外一角,做出對著虛空彎腰下拜的動作,起身時不知呢喃了些什麼,便瞧見角落岩壁翻轉過來,露出綁縛在岩石上的另一具屍體。
屍體的死狀與先前兩具一般無二,皆是被細薄的利刃割破動脈,慢慢血盡而亡。
雲重霄又以同樣的方法,找出了第四具屍體,這四具屍體分別被懸掛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遙遙相對。
而他們的頭顱都被掰成一個相同的角度,眼睛同時望向山洞正中的某一處。
「這……這是什麼邪門玩意?!」江小五嘶了一聲:「該不是什麼陰邪的詛咒吧,沅江府的猛鬼殺人會不會跟這詛咒有關係?」
「這不是詛咒。」荊如意神色凝重開口:「這是祈福法陣。」
「祈福?!」
江小五呵了一聲:「大人,雖然我讀書少您也不能也不能張嘴就騙我。」
他抬手指了指四角的懸屍:「就那個場面,說是祈福您能信麼?」
荊如意嘆了口氣:「其實你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眼前的場面的確詭異血腥,若不是我湊巧在阿武給我的南陵博物志里瞧見過這個法陣,我也會認定這是妖邪的法術。」
她的聲音漸漸發陳:「這個陣法叫做血牲護國陣,四具懸掛的屍體就是血牲,血為精魄之本,東西南北四角為城,以血養城匯入中央,可護佑萬事順意,風調雨順。」
江小五嘶了一聲:「這是拿人當牲口在用啊!如此陰損的法子竟也會有人信?」
「自然有人相信。」
荊如意點了點頭:「南陵崇尚巫蠱,大約一百年前巫族分裂為黑巫和白巫,黑巫養蠱白巫擅醫,兩者相互克制。」
「黑巫近些年受到打壓,漸漸被白巫壓制,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們曾啟用過被封禁的血牲護國陣。」
「傳聞,只有天資聰穎身份高貴的人才有資格被選為血牲,黑巫子弟人人以成為血牲為容紛紛自願獻祭,尋常人根本沒有成為血牲的資格。」
「被當作牲口宰殺,竟還能被當作榮耀?」江小五表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他實在理解不了。
荊如意嘆了口氣:「這便是黑巫漸漸被南陵百姓摒棄的原因,他們的行事風格實在過於殘暴。」
「血牲護國陣?」
雲重霄沉吟著再度打量四角懸掛的血牲,忽而蹙緊了眉峰:「這不是血牲護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