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縣洪災發生的時候,荊如意還是鄭縣有哥哥庇護的少女,她做荊如楓也有將近一年了,怎麼都沒想到思南縣的傷亡還在增加。
思南縣屬於蚩族領地管轄,其地理位置很特殊,是橫亘在東齊與南陵兩國之間的天然壁壘。
無論如何,朝廷都不會漠視蚩族領地的災害,因為蚩族大亂,東齊就會失去最後的屏障,將自己徹底暴漏在南陵的眼目之下。
因此,朝廷調撥往思南縣的財物絕對不會少!
他們能明目張胆至此,背後的保護傘定然根深蒂固且絕對聰明,明面上的證據不定被抹除的成了什麼樣子。
御史台想要挖出那些蛀蟲,明刀明槍的干無疑與自尋死路,最有效安全的辦法就是……化妝偵查。
恰逢荊如意到蚩族領地首府沅江府走馬上任,還有什麼比裝扮成她的隨從人員更合情合理,不引人注目的辦法麼?
荊如意很清楚崔青扇的用意,但能不能答應她得考慮。
沅江府就是龍潭虎穴,她此番調任還不知要扛過多少危機,帶上崔青扇那個金罐罐里長大的累贅……
「你考慮一下,讓我跟著你,好處有很多。」
崔青扇見她半晌不為所動,微笑著說道:「我熟知天文地理,對蚩族領地的風土人情也熟稔於胸,甚至還能說些蚩族土話,你帶著我等於帶著不花錢的活地圖和嚮導。」
荊如意淺抿了口茶:「這些,安撫司衙門都會準備,且不需要我付餉銀。」
崔青扇有些頹敗但並不死心。
「聽說,你在尋找你往年查辦的那些案件卷宗。」
這話引起了荊如意的警惕,她不動聲色的瞧向了崔青扇:「溫故知新尋求進步,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
崔青扇笑道:「然而賢弟在鄭縣所辦案件的卷宗被天火焚毀,不覺的可惜麼?」
荊如意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天災降下不可避免,又有什麼辦法?」
「你的卷宗我看過,我可以把那些被燒掉卷宗的內容一字不差的重新給你寫一遍。」
荊如意一瞬攥緊了手中的茶盞,骨節都泛出了青白,她被崔青扇這句話打動了。
崔青扇過目不忘的本領在上京官場中不是秘密,他若是真的還原了海盜藏寶案的記錄,那她……
不是能少走很多彎路?
荊如意的內心已經是一片驚濤駭浪,但神色間卻依舊一派波瀾不驚的淡然。
「往事如雲煙,過了就是過了,有沒有記錄有什麼要緊?」
崔青扇的微笑里添了絲裂痕,哪個當官的不在意自己的過往履歷?
他實在沒想到,荊如意會是個另類。
「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崔青扇不死心:「你將來的升遷考評,都要以你過往履歷為基礎,檔案缺失會影響你的前途。」
荊如意手指動了動,事情鋪墊到現在,崔青扇的要求基本可以答應了,就……
還差一點點火候!
她慢悠悠拋出了最後的提示:「自古功名利祿宛若過眼雲煙,聖人教導我們要多重情義才好!」
只要崔青扇再隨便提一提往日相識的情分,荊如意就準備順理成章的點頭。
然而,尚未等崔青扇開口,房門就被江小五大力推開了。
少年郎迫不及待的飛快說道:「答應他大人!快,借一步說話!」
屋中兩人尚未反應過來,荊如意就被江小五給扯了出去。
「大人您可千萬不能拒絕崔巡案,您就沒有想過咱們此去沅江府山高水遠的得花多少錢?錢這東西,是你有還是我有?」
「我有。」
崔青扇的聲音傳來,江小五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尷尬,僵硬扭頭朝著房門口站著的男人招了招手:「崔巡案,這麼巧您也出來透氣呢?」
崔青扇勾唇微笑:「早知道砸錢就能讓如楓賢弟答應,我費那麼多口舌幹什麼?」
荊如意有些尷尬:「崔大哥別介意,小五子年齡小腦子也不好,他說的話別當真。」
崔青扇莞爾:「怎麼能不當真?我是真的急,你到底是應還是不應。」
荊如意眨了眨眼:「確定……一路的食宿你都能包了?」
「不止食宿,連換洗衣裳迎來送往和車馬奴僕的費用,都包在我身上了。」
荊如意朝他豎起根大拇指:「既然崔大哥如此赤誠,我再拒絕就是點不知好歹了。」
崔青扇大喜過望,立刻回家去準備出行事宜。
荊如意也將客棧里的東西收拾好,又去吏部領取了調任沅江府的公文之後,便與江小五去置辦了一些常用之物。
在他們經過了第七衛所的臨時衙署時,見到了一派繁榮興旺的模樣,與從前的門口羅雀判若兩個天地。
荊如意目不斜視的從衛所門前經過,江小五猶豫許久,還是忍不住湊在她身邊悄聲問道:
「大人,您就真不去瞧瞧雲千戶?山妖案之後,他可是整個上京炙手可熱的人物!」
荊如意意味深長的呵呵笑:「說實話吧,為什麼想去鎮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