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已經消失,但再也沒有人的內心能夠平靜。
皮肉一點點消融乾淨的場景實在太令人震撼,目睹了一切之後,沒有人還能夠保持平靜。
即便是雲重霄眼底也出現了些許動容,更不消說第一衛所那些同新死錦衣衛出生入死過的兄弟。
「不是說……接下來的道路會暢通無阻麼?」
寂靜里不知響起了誰的質疑聲,繼而便起了啜泣,夾雜著清晰的嘔吐聲,聽的人愈發煩躁。
「都是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滄源面頰爆紅,他才剛說過不會再有危險,立刻死了個人,打臉這麼快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他煩躁的吼了一嗓子:「水裡過不去,就找別的路!」
「記住現在的恨,等找到礦山那幫砸碎,所有的帳才能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對!找到那幫砸碎,給兄弟們報仇!」
滄源的話極具有煽動性,第一衛所錦衣衛眼中的悲傷和恐懼在這一刻已經被憤怒取代。
恐懼到了極致便會激發出憤怒,這話一點不假,滄源身邊的人在此刻充滿了鬥志。
荊如意毫不懷疑若禿子那群人在眼前的話,滄源能帶著人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那邊有條船。」
劉威指了指距離眾人三尺遠的地方倒扣著的一條小船說道:「可以坐船過去。」
這條船剛才大家就都看見了,但誰都沒有把它當回事,現在才發覺那才是救命的稻草。
滄源挑了挑眉:「誰去把那船翻過來?」
經過剛才一幕眾人都知道這條地下河的水大有問題,誰知道倒扣的小船下頭還會不會藏著什麼機關,沒有人敢貿然出手。
劉威咬了咬牙:「還是我去吧,畢竟剛才的紅簽是我抽中的。」
他三兩步走到小船邊,不敢用手直接接觸船舷,便把腰間的繡春刀解了下來,連著刀鞘一起探入船下,雙膀發力,將整條船給掀了起來。
小船落在河面上以後晃了幾下,卻並沒有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劉威從河邊撿了塊石子扔進船里等了半晌,見沒有動靜之後才對滄源招了招手說道:「大人,這裡沒有異常。」
眾人眼中呈現出欣喜,滄源先回頭瞧了眼雲重霄,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後,便吩咐眾人登船。
小船雖然不大,但這一路走來他們這隻隊伍也所剩不幾。
現在連同荊如意雲重霄滄源劉威在內,一共只剩下了九個人,擠一擠也能裝得下,眾人便索性一起上了船。
荊如意走在最後,她眉頭緊鎖,目光始終在河面上流連,眸光中滿是沉思。
雲重霄瞧了她一眼問道:「你在想什麼?」
「水。」
荊如意說道:「這些水既然能腐蝕皮肉,為什麼那些半妖的身體沒有被消融?」
她雙眸明媚如星辰,望之能令人沉淪,實在不像整日與詭譎案件打交道的酷吏。
雲重霄皺了皺眉別開了眼,他不喜歡這種清澈的眼神,這世上到處都是髒污算計,這麼幹淨的人根本不該存在!
「你小心些,這一路只怕不會太平。」
「……恩?」
荊如意愣了愣,雲大千戶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是看出這條地下河還藏了什麼危機?
嘩啦!
荊如意才要開口問,小船前面忽然翻起了巨大的水花,似有什麼破水而出,下一刻站在小船最邊上的一個錦衣衛就消失了。
水中浪花翻騰,掉入水中的錦衣衛拼命掙扎而出。
「救救我,救救我!」
他試圖攀上小船,然而他的身下似乎有什麼在大力拖曳,將他一次次拖入水中。
劉威就站在船頭,此刻已顧不得地下河的腐蝕性,向著河中的兄弟伸出手去。
眼看著那錦衣衛再度破水而出,兩人的手指已經扣在了一處,那人卻又一次被大力拖曳著向下。
拖曳的力道太大,險些將劉威也給扯進去,他身後的錦衣衛們立刻抱住了他的腰,將他固定在了小船上。
繼而眾人共同發力,試圖將落水的兄弟拽回,然而……
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尚未等人瞧清那是個什麼東西,水中人就被它一口吞下,不久便有白骨徐徐浮出水面,隨著水波的蕩漾四散開來。
除了被劉威緊緊抓住的那隻手,天地間已經再瞧不出那人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劉威呆呆盯著那隻殘手,內心的悲愴幾乎讓他崩潰。
不過眨眼之間,並肩作戰的夥伴只剩下一隻冰冷的手,心智稍微欠缺的人當場就得發瘋。
荊如意比任何時候都慶幸這趟公差沒有讓孟言之跟隨,她實在不敢想像那個嬌弱的小姑娘看到這一幕能不能撐下去。
眼看著劉威痴痴盯著與他緊緊相扣的殘手,眼眸漸漸翻出恐怖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