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沁的心猛地漏掉了半拍，她推開齊策坐起來，「你要做什麼？」
她深知齊策是說到做到的人，當初她對他說出陸友光在她身上做的那些禽獸不如的事，他給她承諾一定會要了陸友光的命，果不其然，不久後她就聽到了陸友光的死訊。
那一刻她就知道，齊策偏執狠辣，隨手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齊策眸光微微一閃，她這麼著急，難道是怕他壞事，她還是想嫁給霍銘征嗎？
他陰沉道：「你不是要報復霍老太爺嗎？我這麼做，你不應該高興嗎？」
黎沁緊緊掐著手指，雙目通紅，咬緊的唇瓣肉眼可見地顫抖了起來，「你做什麼了？」
她隱約猜到了什麼，整個人都在發抖，寒氣從骨頭縫裡鑽出來，傳到四肢百骸。
齊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溫柔，一字一頓，「我給他下了慢性毒藥。」
「你瘋了！」
黎沁拔高嗓音，臉色刷地一下比之前更白了。
霍老太爺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死呢？
齊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質問她：「難道你不想看到他死嗎？只要他一死，你就不用繼續待在霍銘征身邊偽裝了，你也不用嫁給他、再盜取霍氏機密整垮霍氏，我這麼做能一步到位，可以為我們省下很多時間！」
「我當然想看到他死，」黎沁皺著眉頭，眼圈通紅，「如果不是他，我就不會家破人亡，我就不會被陸友光給……」
她咬住止不住顫抖的牙關，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可是，可是……
不是這個時候，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死！
霍老太爺要是死了，她再也沒有拖延下去的藉口，齊策一定會阻攔她，她就不能嫁給阿征了。
不行，她費盡心思回來南城，回到阿征身邊，她不會就這麼放棄。
她反手抓住齊策的手，指甲掐著他的皮肉，「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前幾天。」齊策看著她的眼睛，心裡說，就在你騙我的那天。
他眯了一下眼睛，聲線輕飄飄的，「你想告訴霍銘征嗎？」
黎沁手一頓，齊策又接著說：「小沁，你知道告訴阿征的後果是什麼嗎？你清楚嗎？」
告訴霍銘征，霍銘征順藤摸瓜會查到她身上，那麼她身上的那些事就徹底曝光出來了。
可是她不想離開阿征。
她猛然意識到，這是齊策在考驗她，用對霍老太爺下毒，將她推進了死胡同里，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往前一步是和他離開南城，後退一步就是所有的事都被曝光出來。
原來齊策真的已經在開始懷疑她的動機了，他手裡掌握了太多關於她的東西，相當於她的命，她的未來都把握在他的手裡。
在不知不覺中，無聲的滲透下，齊策才是隨時能毀掉她的人。
他的臣服，原來也是他的征服。
意識到這一點，她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退無可退了。
除非……
她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她低聲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怎麼可能告訴阿征！你是為了我才做這些事的，我只是擔心在你財產轉移之前，霍老太爺會不會撐不住就……」
「不會，我下的劑量不大，毒藥會緩慢釋放，比當初殺死陸友光的速度要慢很多，神不知鬼不覺就會要了他的命，到時候霍家人只以為他是壽終正寢。」
黎沁身子止不住地輕顫著。
齊策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裡，「小沁，你別怕，離開南城，我們就自由了。」
她咬緊牙關，拼命擠出一個字，「好。」
黎沁在他懷裡，轉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真的自由了嗎？
不，她要留下來，她要在阿征身邊，成為他的妻子！
……
付胭想到二十幾天後故里福利院的活動，渾身的細胞都好像活躍了起來。
她下意識去看書桌後的男人，手指噼啪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清冷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沒注意到她這邊。
她起身，走到書架前，想通過看書讓自己分神，不再繼續想那件事，以免被霍銘征察覺出什麼。
霍銘征的書架上有很多書，在最適合她身高的一排，她隨意抽出一本外文原著，當翻開第一頁時，從書里掉出一張東西。
她連忙彎腰去撿，卻認出來，是她讀書時做的書籤。
那時候讀中學，她很喜歡自己做書籤，在書籤卡上畫卡通人物，再配上一句俏皮或者鼓勵自己的話。
不過她粗心大意，經常把書籤弄丟了，所以她就做了很多，丟了就換上新的，那兩三年她頻繁出入霍銘征的書房，想來，書籤都掉在他書房裡了。
可每次她返回去找，都是一無所獲。
現在，書籤卡卻出現在霍銘征的書里。
付胭恍惚意識到什麼，她將書合上，又從那一排書架里抽出一本書，翻開，又是一張書籤。
她又抽出一本書，翻開，又是另一張書籤。
原來……
那些弄丟的書籤都被霍銘徵收了起來。
付胭的手指仿佛被燙了一下，手裡的幾本書嘩啦啦掉在地上。
身後傳來辦公椅挪動的聲音，霍銘征邁開修長的腿，大步朝她走去，先是拉過她的手檢查，「怎麼了？」
付胭撇開視線，心情複雜，「你偷我書籤。」
霍銘征低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書亂糟糟的，隱約露出書籤的一角。
「掉在我書房裡的，我以為就是我的了。」
付胭冷笑，還真是霍銘征式的霸道發言，掉在他領地里的，就是他的了？
「秦恆說我沒長嘴，我承認。」他低聲說，拉著她的手不放，英挺的鼻樑上，一雙墨玉般的眼眸緊蹙著一抹從未出現過的緊張。
付胭抿唇，腦海里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過，荒唐到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冷笑。
她迎上霍銘征的目光，「所以你就故意引我來書房，再誘導我看書架上的書，這些書的高度也是計算好，方便我拿取，為了讓我看到書籤，知道你其實在很早以前就喜……」
霍銘征緊緊凝著她的眼睛，補充她未說完的話，喑啞道：「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