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真相

  「如你所料,那張致遠原本沒想著要殺楚姑娘,他早在來蘇州前就把人安頓好,和她許諾等成完親就接她進京,納她為妾。可不知為何,楚姑娘突然隻身來了京城,鬧著要張致遠現在就給她一個名份。」

  「那張致遠自然不同意,楚姑娘便威脅著要鬧到國子監去,搞臭他的名聲,還要找到顧家來,他這才起了殺心!」

  明棠倒吸一口涼氣。

  秦齊光接著道:「張致遠還說,楚姑娘在蘇州無親無友,單憑她一個人,絕無可能逃脫護院的看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京城來,其中定有人在幫她。」

  「他現在甚至懷疑,這些事都是你做的,是你因為不滿這門親事,才設計陷害他,在牢里鬧著要見你呢。」

  明棠心中冷笑:「我哪有這個本事。」

  她認識的人里,有這等翻雲覆雨的本事的,除了謝臨,就只有靖遠侯府了。但這事若是陸獻音做的,他不僅不會瞞著她,還會上門來找她要謝禮呢。而且順天府府尹又是謝臨的人,這麼想來,似乎只可能是謝臨了……

  可謝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如今他命懸一線,哪裡聽得進去。」秦齊光擔憂地說,「六小姐,你可千萬要小心,萬一張家心存報復,你可是防不勝防的。」

  明棠屈身一禮:「多謝秦公子提醒,我會多加小心的。這件事,真的多虧了秦公子幫忙,該弄明白的,我都已經弄明白了。」

  秦齊光聽她這樣說,也很高興,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這些事,但只要能幫上她的忙,他就很滿足了。

  「六小姐不必客氣,往後你若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就是,能幫的,我一定幫。」

  明棠笑了笑,讓秋月把一個黃花梨木盒子捧過來,說:「這枚端硯,就當做是給秦公子的謝禮了,還望秦公子不要嫌棄。」

  秦齊光看見那精緻的盒子,眼中笑意卻淡了幾分,連忙道:「六小姐這便是與我生分了,我幫六小姐的忙,是因為我和沈兄是朋友,所以把六小姐也當做朋友,朋友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

  沈易趁機道:「誰跟你是朋友了,趕緊把東西拿上走人了。」

  「你……」秦齊光放在身側的手收攏了,抿著唇,欲言又止。

  明棠也知道秦齊光幫自己不是為了這份謝禮,只是人家不為什麼,自己卻不能真的一點都不表示。她想了想又說:

  「我並非不把秦公子當朋友,只是秦公子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總得表達一下我的謝意是不是?」

  秦齊光靈光一閃,淺笑著道:「要不這樣吧,我聽沈兄說,六小姐的畫畫得很好,不如乾脆送我一幅畫,既表達了謝意,又不用破費,如何?」

  明棠覺得這樣實在不太好,上次她送陸獻音墨竹圖,就招惹了許多事端,可對方都開口了,她要再拒絕,就顯得沒誠意了。

  沈易聽到秦齊光的話,卻瞪大了眼。這小子,趁火打劫呢,閨閣小姐的筆墨,是能隨便送人的嗎?

  他正要開口攔下,就聽見明棠說:「好,秦公子想要什麼樣的畫?我畫好了,讓人給你送過去。」

  秦齊光喜笑顏開:「都行,隨你,你喜歡畫什麼就畫什麼。」

  只要是她畫的,他都喜歡……

  明棠應道:「好。」

  沈易瞧這小子美得快冒泡了,拖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行了行了,我們該走了,表妹你也快回去吧。」再待下去,他的世子爺妹夫夢就要徹底碎了。

  明棠突然想到什麼:「表哥,你的錢還沒取呢。」

  沈易頭也不回地:「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走到花廳外,頓了頓,又改口道:「下回再跟你要!」

  明棠無奈地搖搖頭。

  回到清梧院,明棠讓秋月把沈易帶來的點心糖盒各拿兩盒給祖母和顧惜苒,剩下的分給院裡的丫鬟婆子。

  隨後便到書房裡鋪了畫紙,稍加斟酌,畫了一幅《江帆樓閣圖》。

  她當年學畫亭台樓閣時,多是臨摹仇實父的畫作,受謝臨的影響比較小,應當不會再有人認錯了。

  至於謝臨,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如果他想讓自己知道事情是他做的,有的是法子暗示她。既然他沒有,就說明他不想讓她知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緣由,明棠都不會再去找他了,免得不小心弄錯,倒讓人覺得自作多情。

  畫畫好後,明棠就用被覆紙裝點好,配了紫檀木的畫軸,放在錦盒裡,讓人送到韓老先生的私塾去交給秦齊光。

  為防萬一,明棠沒有署名,反正秦齊光只是拿來私藏,明棠也不是什麼名家,無所謂了。

  一個月後,張致遠一案終於塵埃落定,被判斬首。張知府也因教子無方,而慘遭革職。

  這事過後,顧老夫人再沒催過明棠說親。

  一轉眼,就到了十月中。

  甄家的彩禮送過來的那一日,明棠陪著祖母一起去院子裡清點。

  一共一千兩銀子的禮金,二十擔的牛羊酒米等物,可見甄家對顧惜苒還是很重視的,沒有因為是庶女就輕視了她。

  顧老夫人看著禮單很高興,清點完後,讓明棠拿著禮單去看望顧惜苒,想著她見了能高興一點,整理好心情,出嫁那天別臭著一張臉,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讓甄家的人見了不好。

  明棠想起自己給顧惜苒準備的禮物還沒送,便讓丫鬟回清梧院去取,順帶著一起拿過去。

  顧惜苒的氣色看上去比上次好了一些,仍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頭上戴著白色絹花,像是在給誰守喪。

  兩個月過去,顧老夫人的氣也漸漸消了,雖還是不肯放顧惜苒回自己的院子,但卻時常讓廚房給她煲一些滋補的湯,吃得比在自己院裡還好。

  只是雙目依舊是空洞無神的。

  明棠曾經在自己身上見過這種眼神,知道在她的堯哥哥死的那天,她的心就已經死了,再多的安慰都是枉然,也就什麼都沒說,只把禮單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