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出門

  明棠找到文羅大師將人帶到禪房時,馬氏正坐在女兒身側,捏著帕子不住哽咽。見師父進來,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向他問安。

  文羅大師隔著絲帕為明玉把了脈,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方道:「施主不必擔憂,令媛只是受了驚訝,並無大礙,精心修養片刻即可。」

  「有勞師父了。」馬氏也合手回了禮,明棠便送他出去了。

  馬氏回頭望著女兒慘白的小臉,仍是止不住的傷心。早知如此,她就不該答應老夫人和周家定親,老夫人有的是兒孫環繞膝下,她卻只有這一個女兒,真折騰沒了,也只有她一個人心疼罷了。

  明棠送完文羅大師回來,顧明玉已經悠悠轉醒了,馬氏端了水餵給她喝,她卻偏頭抿著唇不肯依。

  馬氏急得不行,又不敢說重話,明棠走過去勸說道:「伯母,還是讓四姐一個人靜一靜吧。」

  顧明玉動了動眼皮子,看了明棠一眼,抱著薄裘背過身去。

  回到顧家後,馬氏又請了大夫來給顧明玉瞧,開了副安神的方子。

  就這麼修養了幾天,顧明玉雖仍舊誰都不願搭理,但好歹一日三餐能照常吃下了。

  馬氏這才鼓起勇氣,在某日早上去給蘭芳院請安時,和顧老夫人提起想和周家退親的事。

  顧老夫人一口回絕:「不行!玉姐兒今年都快十七了,連退兩次親,還有哪個大戶人家願意要她?」

  「妾身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馬氏眼眶一紅,「可有什麼能比玉姐兒的命還要重要?」

  顧老夫人也犯難了:「要不是你平日太溺愛她,她也不至於遇到一點不順心的事,就尋死覓活的。」

  明棠正坐在一旁幫祖母看帳本,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問:「伯母,退親的事,可是四堂姐主動要求的?」

  馬氏尋思這丫頭親眼見了她姐姐尋死的樣子,難不成,還要幫著她祖母說話?當下就有些不滿。

  「你四堂姐都幾日不願開口和我們說話了,你大堂哥忙著舉業專門跑回來看她,她也不搭理,不是想退親,還能有別的原因不成?」

  明棠道:「這倒未必。那日四堂姐也是受了杜二公子的矇騙,才會一時想不開。依我看,與其草草退親,倒不如和周家商量一下,延遲婚期,讓四堂姐再冷靜地想一想,倘若她真的決定了,再退親也不遲。」

  潘氏點頭道:「母親,這個主意好。本來只兩個月籌備親事,就有些匆忙,這一來,倒也沒什麼不合理的。」

  馬氏覺得明棠言之有理,期待地看著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不太樂意。這門親事,本就是他們顧家高攀了周家,再提出要延遲婚期,豈不是得罪了周家?萬一人家乾脆不要顧明玉了,可怎麼是好?

  只是這屋子裡一個兩個都贊同這種做法,老夫人也不好再反對。

  當日下午老夫人就和馬氏,帶著酒水瓜果到周家去了。

  好在周家的老夫人還算通情達理,聽顧老夫人說想多些時日籌備親事,找人算了一下吉日就答應了。

  明棠聽說周家那邊已經搞定了,笑著說:「這下祖母總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麼?」顧老夫人點了點明棠的額角,嘆了口氣,「你們這一個個,甭管大的還是小的,都不讓我省心。你大堂哥都到弱冠之年了,還非要學你表叔先立業再成家。他今年秋闈若是能考中了還好說,若是考不中,怕是要拖到二十五歲還娶不了妻。」

  「你二堂哥倒是早早娶了,卻同他父親一樣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三天兩頭的在外頭鬼混。也就你三堂哥還稍稍把我這老婆子放在眼中。」

  說起顧三,顧老夫人想起一事:「等過了國喪期,你三堂哥就要開始議親了,但願他別像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一樣,讓我操碎了心才好。」

  明棠想到自己重生後這些個月,平日見到最多的就是三堂哥了。他和顧明玉是雙生子,性子雖活潑跳脫,骨子裡卻是最守規矩的一個。

  顧老夫人又道:「對了,你伯母說,你四堂姐最近心情不好,明日想讓你三堂哥帶你四堂姐出去散散心,到通善坊那邊給她買一些衣裳首飾,你也跟著去逛逛吧,有喜歡的就買,回頭都記在祖母帳上。」

  明棠對衣裳首飾沒什麼興趣,心想著能出去透透氣也好,說道:「那祖母可要多安排些婆子護衛跟著。」她還有些心有餘悸。

  顧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是自然,像上回那樣的事,可不能再發生一次了。」

  到了第二天,顧明玉臨出門前,才聽母親說顧明棠要跟著,表情瞬間就不高興了。

  這個顧明棠平日裡仗著祖母的寵愛,得到的好東西還少麼?怎麼祖母難得對自己大度一回,她也要來和自己爭?

  等到上馬車時,顧明玉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明棠看見顧明玉上來,笑著叫了聲「四姐姐。」顧明玉卻冷著臉沒有應答,明棠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得罪了這位大小姐,只好轉頭去和顧三打招呼。

  通善坊位處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有許多賣衣裳首飾,胭脂水粉的鋪子,往來的大都是些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

  顧明玉氣祖母偏心,挑東西的時候一點都沒手軟,看上什麼就要什麼,最後若不是祖母派來的婆子在一旁小聲提醒,她怕是要把整條街都搬空了去。

  一下馬車顧明玉就和明棠說不要她跟著,讓她自己到別處逛去。

  等顧明玉心滿意足地挑完了從鋪子裡出來,卻發現顧明棠哪也沒去,就坐在隔壁的茶坊里喝茶,兩手空空。

  見到顧明玉和顧三他們出來,明棠便放下茶盞,讓秋月結了帳,走過去問:「四堂姐可是準備要回去了?」

  顧三先開了口:「六妹妹,你怎麼什麼都沒買?」

  明棠還沒回答,就見明玉抬手拍了一下顧三的手背,沒好氣地說:「她不想買就不買,關你什麼事?」說完,就提起裙擺上了馬車。

  顧三莫名被打,有些摸不著頭腦,又不好對著妹妹生氣,只好朝明棠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