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發覺陳伯玉的表情有些奇怪,皺了皺眉:「你不要多想,只是看在她上次幫了七小姐的份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姚廣溥的案子,不要分心了。」
陳伯玉連忙應了聲是,心裡卻想,謝二爺之前分明還在懷疑,顧明棠接近七小姐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今日見了人家一面,就變成恩情了。
不過這些話,他是斷然不敢說出口的。
……
明棠回到望月樓接顧三時,天色已昏黑。
一路上顧三都在試圖問明棠方才究竟去了哪,明棠被他糾纏得無法,只得說:「你若不想給顧家惹來滅頂之災,就不要多問。」
顧三立即閉上了嘴,再看這位嬌嬌弱弱的六妹妹,眼神都變了。
等回到顧家,明棠先回去換了一身衣裳,才去見了顧老夫人。
「祖母不用擔心,世子爺已經幫我們去問過了,說這算不得什麼大事,等刑部那邊例行審查完了,就會放父親和大伯回來了。」
顧老夫人有種在做夢的感覺,不敢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世子爺真的是這麼說的?」
明棠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孫女還會騙您不成?」
顧老夫人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還沒等她想明白哪裡不對勁,院子裡就傳來胡管家的報喜聲。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回來了!大爺和三爺回來了!」
馬氏最先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走到門邊挑開竹簾,果然看見顧大爺和顧三爺疾步往蘭芳院趕來,以帕掩面,回身撲到老夫人跟前,幾乎是喜極而泣:「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明棠笑著說:「這下祖母可以安心了。」
顧老夫人怔忪地看著孫女,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緊接著,顧大爺和顧三爺就走了進來,齊刷刷地跪在老夫人跟前,哽咽道:「兒子們不孝,讓母親為兒子們擔憂了。」
顧老夫人方才還惦記著要痛罵老三一頓,此刻見到兩個兒子完完整整地跪在她面前給她磕頭,也就什麼都不想計較了,淚眼朦朧地:「回來就好,都起來坐吧。」
顧大爺和顧三爺都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才從地上爬起來。
丫鬟搬了錦凳過來給他們坐。
顧老夫人對明棠說:「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你父親他們再說說話。」
「是。」明棠行了退禮,離開時顧三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剛跨出門檻,就聽見父親問:「母親,聽說今日世子爺幫明棠去打聽消息了?」
老夫人說:「那是實在沒辦法才叫她去的,世子爺也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你別多想了……趕緊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吧……」
丫鬟將帘子放下,明棠什麼都聽不見了,她怔怔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廊下嫩黃的迎春花,才緩步往清梧院走去。
雖然今日只是虛驚一場,卻也讓家裡人都看清了,關鍵時候,居然還是六小姐能頂點用。
於是,晚上用完晚膳後,大房的馮媽媽就給清梧院,送去了兩盒帶骨鮑螺和兩尾鮮鯽魚。
這個季節的鯽魚不好得,鮮活的更是少見,帶骨鮑螺又是姑娘家最愛吃的點心。
明棠知道,這是衝著她今日去尋世子爺才送的,想了想,還是讓秋月把東西退了回去。
先前是她太自負了,以為重活一次,比別人多知道些事情,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回,也算是讓她狠狠吃了個教訓。
至於陸獻音那邊,明棠是不想再有瓜葛了。
……
第二天明棠去給祖母請安,祖母正和宋媽媽在看一封信,顧惜微捧著茶盞站在一旁,眼睛時不時地往信上瞟,面露憂愁。
明棠看了顧惜微一眼,走上前請了安,問:「祖母,發生什麼事了?」
顧老夫人把信交給宋媽媽,讓她拿下去收好,嘆了口氣說:「你表叔被調到浙江安吉去任縣丞了,那可是個出了名的窮苦之地,你姨祖母擔憂得不行,寫了信來給我。」
吳仲亨?怎麼會這麼突然?
明棠原先還指著他去彈劾趙武章,結果趙武章那邊半天沒動靜,他自己反倒被貶了,還是在翰林院任期沒滿的時候。
莫非,他已經被謝臨徹底摒棄了?
明棠想起前世吳仲亨也是在犯事被貶之後,才搭上了劉世貞,覺得這樣實在是不太好。
他若不在京城,要防範起來,就不太容易了。
「既然任書已經下了,想太多也沒用,就當做是一次歷練吧。」
如今顧吳兩家的親事已經徹底沒戲了,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說吳仲亨的事,提起了明棠的外祖家。
「你昨天出門後,你外祖母派人來信了,說這個月二十五她七十大壽,再加上你表哥上個月剛定了親,家裡準備好好慶祝一下,讓你這兩日就收拾收拾,準備到大興去。你父親那邊我問過了,最近朝局不穩,他不好告假,就不陪你去了。」
明棠乖巧地應了聲是。
老夫人接著叮囑:「你一個人過去,把幾個丫鬟都帶上,要送給你外祖母的東西,我讓宋媽媽幫你準備。我也許多年沒見你外祖母了,到了那邊,記得替我關心一下她老人家的身體。」
自從明棠的母親沈氏去世後,兩家來往就不多了,只有明棠逢年過節的時候,會回大興看望一下外祖母。
而明棠的這個表哥,其實並不是沈老夫人的親孫子。
當年沈氏嫁到顧家來沒久,在杭州任知府的沈老太爺帶著獨子去登山,結果雙雙墜崖而死。沈老夫人經受不住打擊,自此纏綿病榻。
多年以後,沈老夫人才從一個遠房親戚家裡過繼了一個失怙的男孩,也就是明棠表哥的父親沈渭。
但沈家這一房也從此沒落了。
顧三爺正因沒了做大官的老丈人鉗制,婚後才肆意對待沈氏,放縱妾室踩到沈氏頭上,致使沈氏早亡。
這一來二去,顧三爺哪裡還有臉面去看望沈老夫人呢?
說什麼朝局動盪,只是藉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