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罰跪

  謝映月咬著嘴唇,很不甘心,沉默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二嬸嬸,您別多想。我就是聽說大堂哥下個月要考會試了,怕他在這個關頭,被那些個想當少爺姨娘的狐狸精給勾壞了,影響到他的學業,所以來告訴您一聲而已。」

  「您要是覺得您也不方便管,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謝謝您請我吃早飯,我就不打擾您了,告辭。」

  明棠被她給噎得一愣,這姑娘膽子也太大了,怎麼能這麼倔強呢?偏生明棠還不好直白地說她。

  謝映月剛踏出門檻,就碰見了謝臨,嚇了一跳,心虛地叫了一聲二叔,連禮都忘了行,便匆匆離去。

  明棠看見謝臨進來,要站起來:「二爺,你怎麼過來了……」

  謝臨示意她坐下,讓丫鬟添了一副碗筷:「好不容易能一起吃頓早飯,突然不見了,我不能過來看看?」

  明棠欲言又止:「二小姐她……」

  謝臨道:「你不用說,我都聽見了。」

  明棠便起來給他舀了一碗白粥,看他面無表情地接過來喝了,試探地問:「二爺,景安他……」

  謝臨卻打斷她,柔聲道:「這事你不用管,我待會兒過去找他問話。」

  明棠感覺謝臨心裡出奇的憤怒,和她說話時都在克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也不再說什麼。

  照謝映月說的,謝景安以前身側應當是沒有通房丫頭的,偏偏在昨天晚上……難道他知道了?

  這孩子是怎麼想的,就算不想成親,也必要用這種辦法讓謝映月死心呀。

  ……

  謝景安早上剛穿好衣服要出門,就被父親叫到了書房裡。他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直裰,眉清目秀,精神有些許疲倦。

  「父親,你找我?」

  謝臨負手而立,看了他好半晌,才開口問:「我聽你身邊的墨硯說,昨天晚上那個叫寶珠的丫頭進了你屋裡,早上出來的卻是一個叫柔株的,確有此事?」

  謝景安惶惶不安。事情都是他做的,他也早料到父親會來質問他,但當站在威嚴的父親面前,他心裡還是直打鼓。

  「回父親,昨夜留在兒子屋裡的,是寶珠姑娘,至於柔株姑娘,兒子沒叫她,是她今早自己進來的。」

  謝臨冷笑道:「好啊,你比我厲害,我活了三十年也沒幹過的糊塗事,盡讓你做去了!」

  謝景安手心發汗,淡淡地說:「父親,我不明白,您要我成親,又不讓我接觸男女之事,這又是何意?」

  謝臨道:「那兩個丫頭,是你祖母一年前就安排到你院裡的,你當初說你不需要這些,一直沒讓近身服侍。昨夜我和你提起你的親事,你回去立即就把兩個丫頭都開了臉,你什麼意思,當我心裡不清楚嗎?」

  謝景安暗暗咬緊了牙關,道:「您和祖母因為二堂妹的事,要我把婚事也定下來,我不願意,既然如此,那我找通房丫頭,對於二堂妹來說,不也是一樣的?」

  「你不願娶妻,就跟丫頭廝混在一起?」謝臨冷聲喝道,「你個混帳東西,給我跪下!」

  謝景安頓了一頓,掀起衣擺鄭重地跪了下去,腰杆挺得筆直。

  謝臨輕輕地問:「你當真只是不願意成親?還是以為這是你母親的主意?以為是你母親想干涉你的親事?想藉此表達你對你母親的不滿?」

  如果謝景安只是覺得,為了謝映月就讓他也定親不公平,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是在惡意揣測他母親,還妄圖想藉此事,讓自己對明棠心生芥蒂。

  這才是謝臨最憤怒也最失望的地方。

  謝景安心裡一跳,抬眸看了父親一眼,立即被那道狠厲的目光逼得低下頭去。

  父親他……竟然都猜到了。

  謝臨閉了閉眼,輕聲道:「一個晚上就叫了兩個丫頭,你做出這副逼良為娼的姿態,到時候春闈若是考砸了,是不是還想賴到你母親頭上?」

  「父親,兒子絕對沒有這樣想過!」謝景安急切地解釋,想挽回一點父親的信任。

  然而他面對的只有父親的怒火。

  「謝景安我告訴你,讓你儘早定親,是你祖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但絕不是你母親的意思。」

  謝景安雙拳緊握,眼尾泛紅,全身都在微微發抖,心中不甘與憤怒交織。

  謝臨背過身去,深吸了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冷靜了許多:「我以為你長大了,很多事,不需要我再操心,你自己也應當能明白。沒想到,你念了這麼多年聖賢書,都成舉人了,到最後竟然連尊敬自己的母親都做不到……」

  「你先回你自己的書房裡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就去和你母親道歉,你要是一直想不明白,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謝景安埋著頭,聽到最後,眼眶都濕潤了。

  謝臨讓自己的護衛帶謝景安回他的書房,卻看見守在廊下的謝晉看著自己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明棠就從隔壁的次間走了出來,緩步向謝臨走去。

  「二爺,你別怪謝護衛,是我非要偷聽的。」她方才猜到謝臨那麼生氣,可能和她有關,忍不住偷偷跟在他後頭溜過來。

  謝臨拉過明棠的手,攏在手掌中輕輕揉著,面無表情地:「早看到你的影子了,下回再偷聽,記得再往柱子後躲一點。」

  明棠彎了彎唇角。她注視著謝臨溫潤儒雅的眉眼,一點想像不出來剛才在屋裡大發雷霆的那個人是他,他在她面前,總是十分溫和的,連說話都不會很大聲,好像怕嚇到她一樣。

  當初她決定嫁給這個人,其實除了喜歡,更多還是覺得,謝臨的情緒很穩定,即使對自己沒有感情,也會好好對自己。

  明棠以前見多了爭吵,最中意這類人。但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全然是這樣的。

  「二爺。」明棠反握住他的手,心情很複雜。「景安也許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突然間多了一個母親,一時糊塗。就像每個孩子小時候,總是希望爹娘能只對自己一個人好,卻仍舊不可避免有很多兄弟姐妹。」

  「所以,你還是不要對他太嚴厲了,等他罰完跪,這事就算過去了吧。」

  謝臨搖了搖頭:「你不明白,這些年,他從沒犯過這樣原則性的錯誤。我是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他是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支應門庭的,如果他一直不能悔改,等你老了,你敢依靠他嗎?」

  明棠不知道該怎麼和謝臨說。

  謝臨對謝景安的期待很高,真的把他當做嫡長子來培養。可謝景安說到底還是養子,就跟當初的朱佑炆一樣,她對他嚴厲,在他眼裡可能就是苛待。

  「其實對孩子太嚴厲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謝臨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你不用擔心,那孩子是我收養的,他犯了錯,我自會教育好他的。」

  明棠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