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溺愛

  謝臨低頭看著明棠笑了笑,牽起她的手往芝華院走去,路上說起謝芸回門的事:「……她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之前胎相不穩,原本不能出來走動的。聽說我娶的人是你,才想要過來看看。」

  「是麼。」明棠想起那件事,有點心虛。

  謝臨突然問:「你之前和她見過?」

  明棠道:「偶然見過一回,是去年在寶華寺的事了。我不小心在湖邊摔倒了,七小姐恰好路過,便好心扶我起來。」

  謝臨「嗯」了一聲,卻沒說什麼,眼神看起來很有深意,明棠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嘆了口氣:「二爺,你是不是都知道?」

  謝臨笑了笑:「當時七妹忽然拒絕了與吳仲亨的親事,我找人查過。」

  明棠道:「我也是意外發現吳表叔一邊和我說親,又一邊私下和七小姐來往,氣不過,才想了個法子,讓七小姐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出身是不高,卻也不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謝臨玩笑道:「這麼厲害?那我以後可要當心了,要哪天不小心負了你,下半輩子都沒好日子過了。」

  明棠低頭抿唇一笑。

  他們到芝華院時,謝芸已經到了,正坐在謝老夫人身邊陪她說話。

  明棠跟著謝臨走進正堂,看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年輕婦人,竟險些沒認出來。

  明棠和謝老夫人行禮請安,謝芸懷著孕,只起身向明棠頜首示意,好奇地打量她。

  謝芸先前聽說二哥要娶顧家的小姐,還在想會不會就是上回在寶華寺遇見的那個,果真是她。

  謝老夫人招呼他倆坐下,對明棠道:「你小姑子聽說她二哥娶了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說什麼都要趕過來瞧一瞧。」

  明棠和謝芸相視一笑,才發覺她已褪去了一身青澀,眉眼間已有成熟婦人的風韻。

  謝老夫人問:「怎麼樣?這兩天在家裡住得還慣吧?你們住的綠滿堂是新修茸的,還有幾間房空置著,等你們明日回了門,再和管事的商量,看要添置些什麼。」

  明棠應道:「妾身昨日去瞧過了,沒有什麼要添置的,暫且先空著吧。以後再說。」

  謝老夫人點了點頭:「還有後院花圃旁邊的那塊地,那是我專門叫人留著的,等天氣暖和一些,準備移兩顆桃樹過去。你可不知道,老二小時候最愛吃桃子了。」

  「以前他們的教書先生在學堂里種了一棵桃樹,老二每次一下學,就爬到樹上去摘桃子吃,還讓老四在底下給他放哨。可先生一來,他就躲在樹枝後頭,反倒是老四總被抓個正著。」

  謝臨小時候居然也有淘氣的時候,明棠驚訝地看向謝臨,卻見他眸光一黯,過了一會兒才笑道:「是先生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罷了。」

  謝老夫人臉上笑容一滯,有些不安地喝了口茶。

  這時,一個十歲左右大的小男孩跑了進來,他穿了件寶藍色的袍子,懷裡抱著一束梅枝,一跨進門,就跑到他祖母跟前:「祖母,我在前院摘了梅花,給你插梅瓶里。」

  他是謝坤,謝四爺和郭氏的嫡長子。

  「我們坤哥兒真乖。」謝老夫人露出慈愛的笑,把梅花交給一旁的盛媽媽,讓找個梅瓶插起來,忽然發現謝坤的衣襟皺皺巴巴的,還沾了泥巴,故作嚴肅道:「你是不是又逃學去玩了,才摘了梅花來討好你祖母?」

  「才沒有。」謝坤剛否認,就聽見外頭有丫鬟通傳,說四夫人來了,嚇得一頭扎進祖母懷裡,「祖母救我!」

  謝老夫人連忙一把護住孫子。

  郭氏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正要發作,看到謝二爺和明棠也在,氣勢頓時弱了下來。給他們行了禮,才走到謝老夫人跟前,嚴肅道:

  「坤哥兒,你不去學堂,賴在你祖母這兒做什麼?」

  郭氏即使不抬高聲音,聲音里也自帶一股寒意,謝坤緊緊抱著他祖母,轉頭看郭氏:「這麼冷的天,還要出去上學,你乾脆累死我算了。」

  「你……」郭氏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麼多人看著,她准要把這小子屁股抽開花。

  謝老夫人打斷她:「行了,瞧把你兒子嚇的,這兩天他二伯成親,就讓他歇兩天,明日再去。我做主。」

  郭氏為難道:「母親,您可不能這麼慣著他……」

  謝坤可是四房的嫡長子,要是打小就給慣壞了,將來連個功名都考不上,倒霉的還不是他們四房?母親也是一點不為他們考慮,就知道溺愛孫子。

  明棠覺得自己和謝臨待在這兒,也是攔著郭氏教訓孩子,便起身告退了。

  等從正房出來,謝臨看到前院的角落放著一個大水缸,上頭漂浮著一些殘葉,對明棠說:「你想不想弄幾個大水缸養荷花?夏天不用到荷花池去也能賞荷,你要是想,我們就不種桃樹了。」

  明棠想到方才謝老夫人的話。謝臨他,怕是根本就不愛吃桃子吧。

  她仰頭笑起來:「好呀,養荷花好,夏天還能做荷葉飯,包糯米雞。」

  謝臨被她笑得心神蕩漾,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明棠沉默了片刻,低聲問:「你故意去摘桃子,惹大人生氣,是為了讓他們把你送回你大伯家裡嗎?」

  謝臨道:「連你都看出來了,她卻看不出來。」真是諷刺。

  這些年,母親表面上好像為他做了很多事,又有多少是真心的?

  十年寄人籬下的日子,這其中難言的苦,只有謝臨自己知道。

  謝臨不想怨誰,但也沒功夫和她扮演母子情深。

  明棠溫聲道:「你畢竟不在她膝下長大,她又有那麼多親生的孩子,難免顧此失彼。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連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都能視如己出的。」

  「你說的對。」謝臨想了想,轉移了話題,「我剛收養景安的時候,經常擔心教不好他,辜負了他父親,所以對他十分的嚴厲。比起我小時候我大伯對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他身上,像今天謝坤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