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在心裡自欺欺人了八百遍。
等稍後孟少茵讓喜娘們扶了過來。
跟岑老爺一起拜別她時,「女兒拜別母親、長兄長嫂。」
「小婿拜別岳母,請岳母和舅兄放心,小婿一定會善待大小姐,絕不會委屈了她的!」
郭氏的麵皮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抽動起來,「那個……小女從小就被我和她父親寵壞了。」
「賢、賢婿往後可千萬多擔待,千萬多包容……」
遞紅包給岑老爺的動作,也是飛快,生怕不小心就挨上了岑老爺哪怕一點點肌膚。
畢竟,是真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有這麼、這麼……的一個女婿。
關鍵這女婿還比她做岳母的都老。
是怎麼好意思叫出『岳母』,又怎麼好意思自稱『小婿』的?
幸好往後應該很難見面了……
孟少茵紅著眼睛,透過大紅蓋頭的縫隙將郭氏眼裡只差要掩飾不住的嫌惡看在眼裡。
就忍不住無聲冷笑起來。
看吧,她自己也嫌棄,竟然還助紂為虐幫著孟少恆推她入火坑。
那往後落得什麼下場,便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了。
至於孟少恆和閔心柔那個賤人,就更是下地獄也活該!
拜別過父母親長後。
隨著司儀的一聲唱喝,「新娘上花轎——」
孟少恆便一把背起孟少茵,緩緩往外面走了去。
卻是才走出沒兩步,就感覺到了背上的人在哭。
孟少恆終於良心發現,鼻子也發起酸來,低聲道:「對不起茵兒,大哥知道委屈你了。」
「都怪大哥沒用,撐不起這個家……還雪上加霜,著了許媽媽那個賤婢的道兒。」
「你放心,將來大哥一定會十倍百倍補償你的!」
孟少茵沒說話,隻眼淚落得更凶了。
哼,知道委屈她不還是毫不猶豫送她去死麼?
還將來十倍百倍補償她,她到時候人都毀個徹底了,再多補償又還有什麼用?
就跟人已經死了,給予再多的死後哀榮一樣,都沒有用了。
誰稀罕他這鱷魚的眼淚!
孟少恆見妹妹一直不說話,知道她心裡還是怨恨的。
只是深知自己改變不了,所以只能逼自己接受,逼自己拿銀錢來麻痹自己而已……
到底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把孟少茵背得更穩了。
等稍後放她進花轎時,也是小心翼翼。
還特意又正色叮囑了岑老爺一回,「妹夫,我就只兩個妹妹,因為大妹妹貼心,我又從小便最疼她。」
「往後你可一定要好生待她,不然我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的。」
「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就儘管一試!」
岑老爺當然也是笑眯眯應了,「舅兄只管放心,我絕不會委屈了大小姐的。」
「若做不到,舅兄屆時只管打我罵我,我保證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心裡卻是嗤之以鼻。
跟他面前裝什麼兄妹情深呢,當誰是傻子不成?
且等日後求他的時候,他自有話說!
於是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後。
孟少茵的花轎便在吹吹打打聲中,出了永寧侯府的大門。
再緩緩走上大街,緩緩往城外走了去。
彼時太陽已快落山,總算不那麼熱得慌了。
經過一段背陰的路時,更是迎面吹來了一陣陣的涼風。
岑老爺正是拿孟少茵當寶的時候,畢竟還沒得到,總得先新鮮一段時間。
於是很快打馬到了花轎前,低聲詢問她,「大小姐……夫人,可熱不熱?要不要再給花轎里添點冰?」
孟少茵片刻才小聲開了口,「有冰鑒,倒是不熱。可我、可我……想更衣。」
「不知可方便耽擱片刻?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水了……問題不喝又渴,根本沒法忍……」
說到後面,已羞臊得快哭了。
岑老爺都能想像得到她此刻是怎樣面若紅霞,眼若桃李的。
不由下腹一熱。
忙低笑道:「可花轎不能落地,新娘子也不能出來的……要不,就在轎子裡?」
「我讓人進去幫你便是。」
孟少茵越發快哭了,「不行,我受不了。也太丟人,太、太腌臢了……」
「就稍停片刻,行嗎?我、我很快的,讓我的丫頭跟我一起。」
「再讓所有人都退開遠一點,你、你……夫君你也退開遠一點,不然我也不用見人了。」
「嗚嗚嗚,早知道嫁人這麼麻煩這麼難堪,就不嫁了啦……可又捨不得夫君待我的好……」
岑老爺聽她一口一個『夫君』的叫自己。
還真小奶貓一樣的哭了起來,盡顯小女兒的嬌俏可愛,心裡越發痒痒了。
脫口便應了,「好好好,我這就讓他們停下,再讓他們退開。」
「我的心肝寶貝兒對我提的第一個要求,還是這麼個小要求,我當然說什麼也要答應她了。」
「什麼花轎不能落地,新娘子不能出花轎也得事急從權不是?」
「反正只要我們心心相印,一定會大吉大利一輩子的……可惜我這會兒不方便服侍夫人,好在往後多的是機會。」
說完便真讓轎夫停下,再讓所有人都退開了。
方往後面的馬車招呼,「來個丫頭,服侍夫人。」
立刻便有一個丫頭搶先下了車,低眉順眼走上前,掀開轎簾,扶起孟少茵來。
因為走得太急,還差點兒摔了一跤。
岑老爺看在眼裡,不由暗自不屑,這還是侯府的丫頭呢,連他府里的丫頭且不如。
也是,整個侯府都破破爛爛,可見早虧空不知道多少年了。
還在他面前擺勛門顯貴的架子,家裡沒鏡子的?
算了,看在小美人兒的份上,先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就是不知道時間長了,小美人兒肯不肯配合,玩兒得開一點?
他又不指望她生孩子,他孫子都幾個了,能不能再添兒子,真無所謂了。
所以只要小美人兒肯乖一點,肯聽話,他自然不會虧待了她。
就連侯府,他往後也不是不能指頭縫兒里,再漏點湯給他們喝……
岑老爺越想越覺得自己這趟京城來得值,大幾萬兩也花得值。
卻是又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孟少茵讓丫頭扶著回來。
他忙接連叫了幾聲:「夫人……夫人……」
也沒有任何動靜。
他終於沉下了臉來,到底怎麼回事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