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個考生在考場裡等待成績。
他們紛紛抱怨考題很難，唯獨沈東升最淡定。
這時，考官和面試組來到院子裡。
「同志們，現在由我匯報大家的成績，請保持安靜。」主考官蔡上城舉起成績單。
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蕭香蓮同志，65分。」他抬頭看蕭香蓮，「以後還有機會，繼續努力。」
沈振南把考卷遞給她，笑道，「蕭支書，辛苦了，等下我派車送你回家。」
「謝謝沈叔。」蕭香蓮哭笑不得，拿著試卷回到老公身邊。
她知道自己沒戲，沒想到跟95分的錄取線差那麼多。
沈東升悄悄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捏捏，鼓勵她。
她收拾一下心情，繼續聽考官匯報成績，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老公身上。
「趙麗同志，75分。」
「馬二建同志，78分。」
……
「沈書桓同志，90分。」蔡上城咳嗽一聲，「同志們，我已經匯報了29個同志的成績，都沒有過錄取線。」
眾考生終於繃不住了。
「蔡同志，總共三十個考生，這就淘汰了二十九個？」
「最後一個是誰啊？不會全軍覆沒吧？」
「最後那個是全村人的希望，他考了多少分？有沒有超過95分？」
現場亂成一團。
但是沒人質疑自己的成績，因為試卷就在手上，哪裡出錯了，扣了多少分，都是一目了然。
也沒人質疑公平性，要知道沈書桓是廠長沈振南的親兒子，他也沒有過錄取線。
有錄取線在，90分和60分是一樣的。
緊張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最緊張的是蕭香蓮和沈書桓，兩人都擔心沈東升的成績。
「大家稍安勿躁。」蔡上城微笑，「現在匯報第一名的成績。」
「沈東升同志，96分，請大家鼓掌。」他把成績單交給助手，率先帶頭鼓掌。
啪啪啪，熱烈的掌聲響起來。
蕭香蓮用力鼓掌，看老公的眼神都是興奮和崇拜。
三十個考生，只有自己的老公脫穎而出，還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事情嗎？
正式成為外貿廠職工，馬上就能辦理城鎮戶口，老公就要變成吃商品糧的城裡人了。
——這是全國農業戶口夢寐以求的事情。
沈書桓真心為好弟弟高興，現場就數他的掌聲最熱烈。
沈東升有些興奮，又有些感慨。
如果沒有作弊，他也考不到96分，這次考試就會全軍覆沒。
現在他沒有作弊的負罪感，因為不是按照名次錄取，而是按照分數線錄取，他並沒有影響其他人的前程。
掌聲終於結束。
落榜的考生紛紛離場，有的感慨，有的嘆氣，卻沒有人抱怨。
「爹，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沈書桓走到父親跟前，「爹，對不起。」
此言一出，眾人都笑了，父子之間一般不說謝謝和對不起。
沈振南翻白眼，「勝敗乃兵家常事，下次再考就是。」
他有些沮喪，話雖這樣說，但誰都不知道下次啥時候考試，還有沒有這種考試。
「老沈，書桓考了90分，就差那麼一點。」林武民拍拍沈書桓的肩膀，「雖敗猶榮，下次努力。」
其他考官也紛紛安慰他幾句，最後把他和蕭香蓮請出去。
考生就剩沈東升一個。
「老蔡，咱們還面試嗎？」林武民笑問。
「這還面哥錘子？」蔡上城直接搖頭，「就他一個人，沒必要了。」
「是啊，我也覺得沒必要面試了。」沈振南笑道。
全社會轟轟烈烈的外貿廠招聘外語職工考試，鳳梨縣分廠的考試圓滿結束。
沈東升只感受到一點，農村人想脫離農村是真的難。
除非像他這樣開掛！
接下來的日子，他在沈村和縣城來回跑，辦理各種入職流程。
外貿廠先把他的入職申請書遞到省外貿廠，廠長林武民簽字批准。
縣外貿廠正式辦理入職，成立對外貿易科，職責是去國外進出口糧食。
但這個科就三個人，一個是廠長沈振南兼任科長，一個正式工沈東升，一個是臨時工沈書桓。
去國外的進出口談判也輪不到鳳梨縣，所以這就是個混子部門，可以盡情的回水摸魚。
沈東升喜歡這樣的工作，不用幹活，甚至不用上班，工資還比普通職工高。
「東升，你的工資每個月50元。」沈振南把工作證給他，「明年家屬院擴建，到時候肯定分給你房子。」
「謝謝老叔，這真是太好了。」沈東升的嘴角壓不住了。
「別謝我，我沒幫你什麼忙。」他哈哈笑，又遞給他一份文件，「你去戶籍工作組找張組長，辦戶口去吧。」
一個月後，沈東升終於拿到鳳梨縣城鎮戶口，變成了吃商品糧的人，戶口落在外貿廠家屬院所在的街道。
每個月可以領糧票、肉票、糖票等各種票。
他拿著糧票去糧站買了45斤大米，單價是兩毛錢一斤。
如果在農村大集買大米，單價是四毛錢一斤，糧票等各種票證就是城鎮戶口購物的優惠券。
農村人沒有這樣的優惠券。
他用板車拉著物資回家，一路上有無數人跟他打招呼。
「東升，恭喜恭喜。」
「你小子出息了，都吃商品糧了。」
「東升啊，別忘了提攜大家，至少擺個宴席慶祝一下吧。」
……
沈村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沈東升也成了村里人的驕傲。
拉著板車回到家，家人們的臉都笑麻了。
「孩子，這幾天我做夢笑醒了三次。」趙桂香的臉笑成了菊花。
「哼，瞧你那點出息。」沈大富說道，「東升啊，要不要做幾個菜，請大隊裡的人開葷。」
大隊裡的人指的是幹部們。
「行，就明天下午吧，等下我去黑市上買些肉。」沈東升說道。
乾兒子林寶玉被他爺爺帶走了，不見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傢伙，他有些不習慣。
「老公，你看這個，咱爸咱媽發來的電報。」蕭香蓮遞給老公一張紙。
她已經把老公入職外貿廠的事告訴了父母。
電報上就幾個字，厲害，生孩子，我們去。
意思是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全家去給孩子擺滿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