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村的土著只有沈東升報名參加考試。
這是個偏遠的小山村，人們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都不知道啥是英語，就別提考試了。
知青站倒是有八個人報考，他們本來就是學生，國家已經開了英語課程，有的學校有，有的學校沒有。
媳婦蕭香蓮也報名了，她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考上就當職工，考不上繼續回來當她的大隊支書。
只不過她挺著個大肚皮，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嚇得公婆心驚膽戰。
大隊部開會研究決定，凡是報名參加考試的社員，備考期間每天補助九個工分。
這樣就不用上工，安心在家備考就行。
這天中午，沈書桓急匆匆來到沈家，跟沈東升親切擁抱。
「嫂子，男的女的？」他笑眯眯看著蕭香蓮的肚子。
「肯定是男的，這還用說？」蕭香蓮是個重男輕女的媳婦，就用白眼瞪他。
「哈哈，祝你生雙胞胎，讓我摸摸得我侄兒侄女。」沈書桓伸手就要摸她的肚子。
沈東升拉住他的雞爪，不讓他繼續胡鬧，蕭香蓮狠狠啐他一口。
在農村，小叔子會和嫂子開一些玩笑，甚至說一些葷笑話，這很正常。
他的年齡比沈東升大，卻比蕭香蓮小，叫嫂子或者弟妹都可以。
「你小子不在家複習，跑到這裡幹啥？」沈東升覺得這小子欠揍。
「我當然有重要的情報告訴你們，進屋再說。」說到這，他嚴肅起來。
三人來到西屋，關上屋門。
「東升，嫂子，這次考試其實分為三個步驟。」沈書桓說道，「首先是海選，所有人露天考試。咱爸昨天告訴我，全縣有三百個考生。」
「三百個？」沈東升一愣，仔細想想也覺得正常。
這是脫離農業戶口，吃商品糧的好機會，這機會可不多，參加的人當然多。
不過主力應該是插隊的知青，全縣那麼多知青。
「成績通過海選的人，進入第二輪測試，你們知道二測有多嚴嗎？」沈書桓賣關子。
「行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賣什麼關子啊？」蕭香蓮瞪他。
沈東升笑了，「快說吧，到底有多嚴？」
「有關部門為了防止作弊，特別啟用了解放前的考場，每人一個房間，就跟以前的科舉一模一樣。」沈書桓冷笑，「大爺的，到底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餿主意？」
此言一出，沈東升和蕭香蓮有些懵。
鳳梨縣是個古縣城，從明末清初開始，附近的考生都來這裡考科舉。
那真是一個考生一間小屋子，考試的時候外面上鎖，吃喝拉撒都在屋子裡。
「這樣也好，這樣就沒辦法作弊了，很公平。」蕭香蓮說道。
沈東升的腦瓜子嗡嗡的，別人不能作弊，他能作弊啊，這是給他量身打造的作弊環境。
「第三輪就是面試了。」沈書桓說道，「咱們廠最多招四個人，面試嚴不嚴，最終要看有幾個人能通過前面的考試。」
沈東升點點頭。
如果通過筆試的人超過四個，面試團隊就很重要；如果通過筆試的人少於四個，那還面試個錘子？
他也不怕面試，面試團隊總共六個人，主考官蔡上城，副考官林武民，面試員沈振南，都是熟人。
考試的前一天，一群人來到沈家，大隊裡的幹部都來了，還有老支書陳鍊和他的七個兒子，洪家三兄弟。
他們每人送了一些芝麻，加起來能有兩斤，寓意芝麻開花節節高。
「東升，蕭支書，祝你們脫離農村，早日吃商品糧。」
「這小兩口聰明得很，肯定能考上。」
「就是就是，咱們大隊也要出工人了。」
……
他們七嘴八舌的祝福，搞得沈東升壓力很大。
第二天，十個考生坐著四輛牛車去外貿廠，沈東升和蕭香蓮坐一輛，車上還有乾兒子林寶玉。
來到外貿廠，看見人山人海，考生真的有三百個，一眼看過去，都是知青臉。
主考官林武民看著自己的孫子林寶玉，直接就能懵逼了。
「這，俺孫子咋胖成一頭豬了？」他趕緊抱起乖孫子。
「爺爺，我才不是豬呢。」林寶玉撒嬌。
「你們兩口子給他吃啥了？」林武民哭笑不得。
沈東升笑而不語，給媳婦兒使個眼色。
蕭香蓮笑道，「林叔，寶玉的嘴叼，每天吃雞蛋、豬肉、奶粉、紅燒魚……」
「行了行了。」林武民都要哭了，「你們就寵他吧，家裡有金山銀山也不能這樣造啊。」
寶玉的父母也來了，他們看見胖乎乎的兒子，也是哭笑不得，心裡都十分感激沈東升夫妻。
秦華娟緊緊握住蕭香蓮的手，「弟妹，你咋也來了？千萬要小心啊。」
「嫂子放心，我操著心呢。」蕭香蓮笑道。
「孩子才是第一，實在不行就算了，以後還有機會。」秦華娟看著她的大肚子就害怕。
半個小時後，考試正常開始，三百考生就在外貿廠的操場上考試。
每人一個高凳子，蹲在地上，趴在凳子上寫英語試卷。
除了蕭香蓮，還有兩個懷孕的知青，她們得到了特殊待遇，廠里給她們準備了課桌和椅子。
前三十道是選擇題，沈東升一道一道地做，只有最後一道不會，直接蒙一個。
接下來是判斷改錯題，找出英語句子裡的語法錯誤，並將他們改過來。
接著是閱讀理解，最後是小作文。
他覺得難度並不大，刷刷刷寫完整張考卷，直接坐在地上活動腿腳。
一個小時的考試時間結束，工作人員收考卷，外貿廠食堂提供免費伙食，考生們排隊去吃飯。
三個孕婦又被特殊照顧，在單獨的房間裡吃小灶。
「老公，你考得怎麼樣？」蕭香蓮臉有喜色。
「我的問題不大，看你這麼開心，肯定自我感覺良好吧。」他笑道。
「當然，那些題我都會做。」蕭香蓮十分開心。
在嫁為人婦之前，她一直複習功課，因為老公跟他說，國家早晚會開放高考。
前些日子，她臨時抱佛腳惡補英語。
「下午一點公布成績，希望咱們兩個都能去老縣衙考第二輪。」蕭香蓮突然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