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升敲門，聽到屋裡有人喊「進來」，伸手推開門，一股煙霧撲面而來，那感覺就像火災現場。
一下子被很多人盯著，沈東升有些不適應：「魏書記，俺媽讓我過來找俺爹，俺爹沒有犯錯誤吧？」
「哼，你倒是挺孝順。」
內心煩躁的魏振邦不想對沈東升發火，點上一支煙把腦袋偏向一邊。
沈大富和蕭香蓮站起來走到門口，沈大富小聲說道：「你先去外面等著，我們等下再走。」
「爹，我多句嘴哈，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沈東升假裝毫不知情，偷偷瞄一眼正在悶著頭抽菸的魏振邦。
「小沈，我們在討論抗旱的策略，估計還要討論很久，你先回去睡覺吧。」
蕭香蓮覺魏振邦在鬧脾氣，等他熬不住時就會讓大家散會，或者氣消時也會讓大家散會。
參會的眾人紛紛看著魏振邦，有的哈欠連連，有的雙眼通紅，都想讓老魏同志大發慈悲。
「魏叔，對於旱災，我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議。」
「說！」
魏振邦突然回頭，看看沈東升，又看看裝聾作啞的眾人：「說說吧，總比裝啞巴好。」
眾人也都看著沈東升，有的驚訝，有的不屑，有的輕輕搖頭。
「小沈，這種事不能胡說。」
蕭香蓮生怕沈東升的解決方案是在農田裡打井，該方案早就被縣裡否決了。
全縣有那麼多農田，全部打井是不可能的，鳳梨縣沒有那麼大的財力。
分批打井也不行，不患貧而患不均，全縣的旱情都挺嚴重的，萬一鬧起來就是大事。
沈東升拍拍蕭香蓮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抬頭看著魏振邦。
「魏叔，我聽說省城有人工降雨研究中心，咱們可以向省城申請人工降雨啊。」
沈東升笑道：「請省城派專家拿過來一些碘化銀降雨彈，請專家給俺們指導開炮時間，用咱們縣的高射炮開炮降雨，我都會發射高炮……」
「行啦行啦。」
魏振邦笑了，看著會議室里的人：「大家都發表一下看法吧，說說東升同志的建議是否可行。」
「魏書記，我覺得可以。」
沈大富第一個舉手表態：「我們沈村大隊一直陰天，但這雨就是不下，我倒是聽說過開炮下雨。」
「魏書記，我不僅聽說過，我還在現場看過人工降雨呢。」
蕭香蓮有些興奮，說道：「有一年蓉城周邊有了乾旱，城裡就安排了人工降雨，五發炮彈轟上天，老天爺就開始下雨了。」
「我支持東升同志關於人工降雨的提議。」
「我支持。」
「俺也一樣。」
……
眾人紛紛舉手表示支持，大家沒心情考慮人工降雨能不能緩解旱情，只想快點回家摟著媳婦睡覺。
「既然大家都同意，明天公社再開會研究一下，然後再向縣裡匯報工作。」
魏振邦站起來：「散會，大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東升留下來陪我說幾句話。」
現在眾人如蒙大赦，紛紛站起來各回各家，很快會議室里就剩下沈東升和魏振邦。
魏振邦遞給沈東升一支煙：「年輕人，你應該抽點菸了，不抽菸不是純爺們兒。」
「咱們還是談談人工降雨的事情吧。」
沈東升把沒有過濾嘴的香菸卡在耳朵上，打個哈欠說道：「魏叔有話就說。」
「你小子就是個鬼機靈。」
魏振邦也打個哈欠：「申請人工降雨是切實可行的好主意，不過咱們省的旱情還是挺嚴重的，恐怕省里沒有那麼多降雨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東升說道：「明白是明白，但我幫不上忙。」
狼多肉少，不管什麼東西都要搶，鳳梨縣肯定搶不過國營農場，可能也搶不過其他縣，畢竟鳳梨縣是全省最窮的縣之一。
魏振邦翻白眼，知道沈東升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想讓這匹烈馬奔跑，必須先讓烈馬吃飽喝足。
「你們大隊的老陳支書已經為人民奮鬥了十幾年，也該退下來享享清福了。」
魏振邦仔細想想，說道：「組織上已經批准了沈大富同志的入黨申請，他當大隊長兢兢業業，可以在更重要的崗位上發光發熱。」
沈東升感受到對方的誠意，對方的籌碼是提拔蕭香蓮當大隊支書，沈大富接任副支書兼任大隊長。
這樣一來，沈東升就能在沈村大隊橫著走，雖然他現在已經橫著走了。
不過酬勞越高越不容易得到，沈東升撓撓頭：「魏叔太高看我了，我在省里人生地不熟，估計沒有你認識的人多。」
「認識人多有什麼用？我聽說最近你和沈書桓打得火熱，你和他爹沈振南的關係好嗎？」
「我都沒見過沈振南。魏叔，你到底啥意思啊，為啥突然說沈振南？」
「這你就不懂了吧。」
魏振邦笑道：「省外貿廠的廠長老林是沈振南的表兄弟，只要老林幫咱們縣說好話，咱們就有很大的可能拿到降雨彈。」
「拉倒吧魏叔，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我確實不認識沈振南，我和書桓是普通朋友。」
「你拉倒吧，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過命的交情到你嘴裡就成普通朋友啦？」
「魏叔，咱們先不說這個，你擔心的問題還沒有發生呢。」
沈東升搖搖頭，說道：「你先按照流程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唄。」
魏振邦笑了：「行啊，如果一切順利那就再好不過，如果有問題咱們再分析，走吧。」
魏振邦哈哈笑，摟住沈東升的肩膀走出會議室，分別跟沈大富和蕭香蓮打個招呼，騎著自行車回家。
「東升，剛才老魏跟你說了什麼？」
「是不是讓你跟他去縣裡匯報人工降雨？」
沈大富和蕭香蓮問道。
沈東升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跟我聊了幾句，咱們回家吧。爸，你騎自行車先走，我和么妹步行。」
他們是步行來公社開會，三個人沒辦法騎一輛自行車，也不能讓蕭香蓮自己騎車。
沈大富搖搖頭：「你和香蓮騎車回家，我自己走路。」
「別客氣啦，我們倆想說幾句悄悄話，你就別當電燈泡了。」
「電燈泡？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