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國強撿漏娶到那個髒兮兮的痴子老婆竟然是個小美女,一個個都不相信,包括那天押送去社房的幾個女民兵。
於是乎,不少漢子都懷著一顆騷動的心,尋著不同的藉口來社房找李國強玩。
再次一見,大家都亮瞎了眼睛。
個子雖然不高,但這女「痴子」還真是一個清純美少女,而且落落大方,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那麼的舒服。
不少人心裡想,昨天晚上她蓬頭垢面的,哪裡知道她是個美人啊?
這些人一邊打牌,一邊天南海北的吹牛,不時拿火辣辣的眼神偷偷瞟幾眼劉超英。
聽說不少男人回家跟女人吹噓劉超英多麼漂亮,多麼溫柔,村里很快就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吵架聲。
有女人憤憤地罵道:「哪裡來的野貨,把我們鬧得雞犬不寧。」
「來就來了,這麼騷幹嘛?」
「狐狸精來了,西山小隊要大亂嘍。」
初三下午,依然有幾個不老實的漢子溜達到李國強家打牌。
外面天寒地凍,屋裡卻是熱火朝天。輸贏不大,但一個個卻是爭得面紅耳赤,不時對罵,偶爾還會動手。
要知道,一天的工分也不過兩毛多錢,要是輸上個一兩塊錢,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正在這時,門一推,一個高大的身影踏步而入,一聲斷喝便傳了過來。
「好大的膽子,竟然聚眾賭博。」
不用回頭,聽聲便知是大隊支書童富貴。
眾人都嚇得一哆嗦,馬上便散了開來,心想,他怎麼來了?
「支書。」
「支書。」
眾人馬上都換上一副笑臉,搶著和童富貴打招呼。
眾星捧月一般,童富貴很享受,馬上換了一副口氣,「大過年的,玩兩把也沒什麼,不過,今後可不要讓我撞見。」
眾人一聽,如釋重負,腳底下好像抹了油,一個個都溜了。
劉超英馬上過來遞上一碗熱水,「支書新年好。」
支書眼裡泛著光,盯著劉超英,心想,這小娘們又白又嫩,水汪汪的,全大隊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此時他的心裡已經痒痒的了。
他伸手一擋劉超英遞過來的碗,冷冷地說道:「李國強,有你這麼辦事的嗎?」
李國強一聽,頭皮一麻,心想,找事的來了。
「支書,你先請坐。」
童富貴一屁股坐到大板凳上,沒想到坐到了一頭,板凳一翹,童富貴便摔倒在地。
旁邊的劉娃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國強和劉超英卻暗自叫苦,心想,這傢伙肯定會更加惱火。
李國強趕緊上前,想扶起劉富貴。
劉富貴一甩他的手,惡狠狠地說:「滾開,哪個要你扶!」
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再坐,「你個狗日的瘸子李,膽大包天,竟然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李國強心裡並不屌他,但臉上卻陪著笑,:「支書,我們雙方是自覺自愿的,何來搶這一說啊?」
「還何來這一說,我問你,這女的哪來的?」
「不曉得。」
「什麼來歷?」
「不曉得。」
「會不會是壞人,會不會是想來搞破壞的?」
「不曉得。」
「你這不是一問三不知嘛,那你怎麼就敢跟她結婚的?」
「看她倆可憐。」
「那你就是乘人之危下黑手。」
一聽這話,劉超英怯生生地說:「支書,他沒有強迫,是我願意的。」
「那也不行,你們這是非法同居,都像你們這樣,那不亂了套了,我們桃源大隊我怎麼管理?」
「支書,整個大隊結婚有幾個去領過結婚證的?不都這樣嗎?」李國強的語氣有點不友好了。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情況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
「人家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又都是三媒六證正大光明娶過來的,你呢?」
「我怎麼了?我也不是偷偷摸摸,當天我也請了農科隊的同事來喝喜酒了,就連大隊長也來了。」
一提到大隊長,童富貴心裡更惱火,心裡罵道,哪裡都有這個傢伙的影子。
「那也不行,這個大隊是我了算還是他說了算?」
李國強一直瞧不起童富貴,啥水平也沒有,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做了大隊支書的。
但人家現在就是正兒八經的大隊支書,牛氣得很,還真拿他沒辦法。
「當然是您聽老人家的啦。」
「知道就好,你們兩人都寫個檢查報告送給我,態度要誠懇,否則我是不會罷休的,哼!」
童富貴一甩棉大衣的袖子,開門走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瞟了一眼劉超英,心想,一朵鮮花怎麼就插到牛糞上了呢?
腳下踏著結了冰的厚雪,嘎吱嘎吱地響。
他轉念一想,自己是大隊支書,這女的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早晚還不是自己的美味?
想到這兒,童富貴的臉上露出了歪笑。
李國強心裡隱隱感到不安。
這童富貴很少到西山小隊這個社房來,他們也很少見面。
今天突然到家裡來,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平常,自己家裡難得來一個人,可這兩天卻是門庭若市,是人是鬼都湊了過來,一個個都賊眉鼠眼的,不用說,都是衝著自己的老婆超英來的。
新婚的喜悅還沒有過去,心裡馬上便堵上了些許不安。
劉超英看出了男人的不安,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國強,有什麼好怕的,他又不能吃了我們。」
李國強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沒怕,只是得罪了這個土皇帝,小鞋肯定有得穿。」
「他要是給你小鞋穿,咱就去告他。」
「超英,你想的太簡單了,自古民不與官斗。算了,不想這件事了,反正我是不會允許他欺負你的。」
劉超英把頭靠在他的胸前,心裡滿滿的幸福。
不過,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的,畢竟這劉富貴臨走的時候是撂下狠話的。
結個婚還要寫檢查,前所未聞,莫名其妙,可不寫還不行。
可自己又沒做壞事,這檢查怎麼寫呢?
兩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個什麼結果。
天已經黑了,竟然還有人來敲門要打牌,李國強心生惱怒,便惡聲罵道:「滾你媽蛋,回家找你娘打去。」
外面一聽,灰溜溜地走了。
吃過晚飯,李國強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他一拍大腿,「怎麼把他給忘了?」
桃源小學就在西山半山腰。
說是小學,其實是利用一座小廟改建而來。
已經很晚了,簡陋的校長辦公室,也是臥室,錢玄往火盆里添了幾根木柴,準備休息。
由於離公社太遠,沒有什麼老師願意到此任教,教學人員一直短缺。
沒辦法,錢玄不僅要代課,還是教二三年級的複式班。
現在放寒假,錢玄一個人留下來看校。
咚咚咚,李國強一邊敲門一邊大喊:「老錢,開門。」
錢玄開了門,「你個狗日的瘸腿,弄個漂亮的小媳婦,不在家裡停屍,大晚上過來幹什麼?」
「有事相求。」
「你剛做了新郎翁,快活還不及,還有事求我?」
錢玄邊說話邊把他讓進來。
李國強到火盆邊的小凳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江湖救急,來麻煩你這個筆頭子。」
「你小子要當幹部了?要寫個上任感言?」錢玄怪模怪樣地笑了笑。
「去你的,我這個瘸子就是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形象啊。」李國強自己也笑了起來。
聽李國強說了事,錢玄有點不屑,「這童富貴是吃飽了撐的,全大隊有幾人有結婚證的?不都是弄個結婚儀式就完了?」
「是啊,他這是明著來挑刺的。」
「就你那性子,咋不當場把他揍趴下?」
「唉,現在不是有老婆孩子了嘛。」李國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有了責任,立馬英雄氣短了。
「嘿嘿,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樣,曉得好歹了。」
錢玄是真心感慨,因為他都三十多了,還是個單身漢。
「廢話少說,你快點給我寫兩份檢查,明天一早我好去交差。」
「你個知青,又不是不會寫,我才不當你的白差。」
「寫是會寫,可我這心裡憋屈,寫不出來呀。」
錢玄理解李國強,思索片刻,斬釘截鐵地說:「不寫。」
「不寫?」李國強有點驚愕,拿眼直勾勾地看著錢玄。
「先拖著,等過兩天公社上班了,你直接去找公社書記,讓他給你辦結婚證。」
聽著錢玄給支的招,李國強更懵了,人家公社書記又不管婚姻的事,找的也不是對的人啊。
錢玄笑笑,「就找他,他說的話你記著就行了。」
看著一頭霧水的的李國強,錢玄叮囑他,「把老婆帶著,到時讓她出頭,你別吭聲。」
李國強最佩服錢玄,覺得他是個小諸葛。
既然他這樣講,一定有什麼玄機,便決定依計行事。
告辭出門,後面傳來錢玄的聲音,「好好對你老婆,這個女人不錯!」
回來跟老婆一說,劉超英笑笑,沒有言語。
當天晚上,夫妻二人談到了今後的生活。
「國強,我們兩個要好好的干,多掙些工分,有了積蓄,自己造個屋。」
女人一旦結了婚,便會把家當命一樣,都希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不為什麼,安全感而已。
「超英,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會努力的。」
「國強,你腿不方便,也不用拼命,能到啥程度就到啥程度,也不必強求。」
李國強心裡一熱,把劉超英摟得緊緊的。
此時的劉超英,心裡在想,光憑掙工分,驢年馬月也不一定能蓋上房,死干肯定不行。
看來得想想其它的辦法。
接下來的兩三天,依然不斷有人藉口找李國強玩來家裡溜達,他們什麼想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都是鄉鄰,李國強心裡煩他們,面上卻不想得罪大家,只好跟他們周旋著。
他忽然想到一句古話,家有三件寶,丑妻薄田破棉襖。
老婆確實漂亮,看來今後招蜂惹蝶是少不了了。
劉超英也煩,一天到晚老這樣,也不是個事啊。
終於她開了口,「各位鄉親,我初來乍到,承蒙大家關照,我謝謝你們。不過,我們家也就這麼個情況,我也想和國強合計合計今後的生計,還是麻煩各位少打擾我們,得罪了。」
這就是個逐客令,哪個不懂?
一個個悻悻離去,臨走的時候還心有不甘的拿眼珠子盯一下劉超英的臉蛋。
家裡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只有夫妻二人的恩愛和娃的鬧騰,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初六一大早,童富貴便找上門來了。
「瘸子李,你狗日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支書?」他在門外喊道。
李國強聞聲趕緊出門,笑著說:「支書,這麼早啊。」
「別跟我打哈哈,你們倆檢查書呢?」
「還沒寫好呢,過兩天一定交給你。」
「你也是個知識分子,幾個字這麼難寫嗎?你狗日的就是在糊弄我。」
「支書,字是識不少,但檢查這輩子還真沒寫過,再容我兩天。」
「你這是軟抵抗,當我是傻子嗎?兩天就兩天,再不老實,老子讓民兵綁了你。」
說完,童富貴朝屋裡瞟了一眼,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恨恨地走了。
李國強那個氣啊,悄悄地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去你媽的。」
劉超英從屋裡出來,拉上李國強就走,「我們現在就去公社。」
今天正月初六,是公社上班的第一天。
上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公社書記周全友被一男一女堵在辦公室里。
「書記,你今天不給我們辦下來結婚證,我們就不讓你下班。」
說話的人正是劉超英。
「我說兩位,你們辦結婚證去民政辦呀,找我幹什麼?」
「你是大幹部,說話管用,找你快呀。」
看這女的有點胡攪蠻纏的,周全友有點生氣,「這個童富貴,不是亂彈琴嘛,大過年的,逼人家來辦什麼結婚證呀,再說了,現在登記也不嚴,有幾個有結婚證的呢?」
聽到這話,劉超英馬上換上笑臉,「書記,既然您都這樣說了,那我們暫時不辦了,就不打擾您工作,我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