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綿延的山脈中,出於不想驚到騶吾的原因,嵐風三人跟在魍魎身後步行向著山脈的腹地進發,去往魍魎碰見騶吾的地方。
礦山的地貌比較特殊,多是針葉樹木,有大量的礦石裸露在地面上,上面長滿了各種顏色的苔蘚,人踩上去很容易打滑,所以老呂和白禾走得很小心,但嵐風卻如履平地,前面帶路的魍魎,也走得很輕鬆,甚至連蹦帶跳的,如果不細看,甚至會把它當做玩耍的小孩。
嵐風剛才看過的課本里,有對魍魎的介紹:它和魑魅一樣,都是山中的山石精怪,不同的是,魑魅喜歡攻擊人類,魍魎卻性情溫和一些,但由於魍魎從外形上很難與魑魅進行區分,所以名聲也就收了牽連,才有了「魑魅魍魎」這一用來形容壞人的貶義詞。
前面這個魍魎是生於礦山的精怪,雖然外形像是三四歲的小孩,其實已經有了十多年的工齡,負責整片礦山山脈的安保工作。
有地頭蛇魍魎帶路,有身負風狸杖的白禾在旁,異獸們都不敢接近他們,讓嵐風失去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但白禾還是很熱心地為介紹一些在遠處觀望的異獸:
「你看東面的湖邊,那個穿著黃色蓑衣的小人兒了沒有,它叫慶忌,在它身邊喝水的是它的馬。」白禾給嵐風指了指。
嵐風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湖邊的叫做慶忌的異獸,約莫只有他小腿那麼高,身邊有一匹小小的馬,它渾身只戴著一個斗笠,穿著一個蓑衣,像個小漁民似的。
白禾給嵐風介紹著:「慶忌是一種兩棲異獸,在水裡長大,每一個慶忌都會從小養一隻水馬,等慶忌長到一定的年級,水馬也長出四肢,它們就會一起上岸生活。給你說,它跑得可快了,以前打仗的時候,不少法師用它傳遞消息。」
嵐風點點頭,跑得快,善於傳遞消息這一點讓他有些心動,他缺的就是這樣的寵物,但一想到一個小孩騎著馬,不遠萬里送信的場景,就讓他產生僱傭童工的感覺,趕緊搖搖頭,把這種想法拋諸腦後。
繼續走了一段路程,老呂突然用手肘頂了頂嵐風:「你快看右面的樹上!」
嵐風轉過頭,看向右邊,不由「喔!」了一聲,因為不遠處的樹幹上坐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熊貓人,就連穿著都一樣,如果不是只有不到嵐風一半的大小,一般人都難以分辨。
嵐風和老呂走過去,抬頭看著它,它也沒被驚走,氣定神閒地坐在樹上,嵐風問:「你是個什麼東西啊?」
「你是個什麼東西啊?」小嵐風也說出同樣的話,連聲音都一模一樣。
「嘿!有意思!」嵐風笑了笑,「你是在學我說話?」
「嘿,有意思,你是在學我說話?」有重複了一句,但嵐風這次聽出了差別,它說話缺乏感情,只是有樣學樣地重複。
白禾走到嵐風身後:「山臊,別鬧了!」抬手給樹上的小嵐風扔了一隻螃蟹,這是他剛在湖邊順手抓的,因為此地就是這隻叫做山臊的異獸的底盤,「我們今天有事兒,下回你來基地,我請你吃陽澄湖大閘蟹。」
樹上的小嵐風接住螃蟹,終於是現出了原形:一個單手單腳的異獸,有些像猴子,但面部像是人臉,雖然只有一手一腳,但不像是殘疾,應該是它本身就是這樣。
山臊嘴裡叼著螃蟹,用手抓著樹幹,鼓囊了一句:「下次去找你。」然後單腳蹦跳著消失在了樹林中。
白禾鬆了一口氣:「這是山臊,喜歡吃蝦蟹,本身並不是很強,但很少有異獸願意招惹它,因為它精通變化,只要是有異獸惹了它,它就變成這隻異獸的樣子,去觸怒這隻異獸的天敵,可損了;前幾年,它變成我們一個職工的模樣,在基地混了半年的飯,要不是食堂里改善伙食,給職工們做了頓螃蟹,估計現在都沒人發現它。」
嵐風和老呂對視一眼,都覺得很神奇,指著白禾笑出了聲,羞怒的白禾抬起腿,一人給了一腳。
礦上山脈的腹地,魍魎帶頭走在前面,白禾緊跟其後,嵐風扶著老呂走在最後,老呂的步伐一瘸一拐的。
「所長,到了,昨天下午我就是在這附近交到騶吾的。」魍魎停下腳步,等三人走近了繼續說,「然後我就去哨所給基地里發消息了,留了一個訛獸在這兒盯著,我去把它喊過來。」
白禾點點頭,魍魎就麻利地躥到樹上,不多時就提著一隻兔子回來了,只見那隻被抓著耳朵的白兔兩腿亂蹬,叫喊著:「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魍魎跳到地面,將兔子放下,兔子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這兔子嵐風認識,之前看的課本里有,叫做訛獸,它能說會道,但謊話連篇,肉質非常鮮美,但吃了它的肉就不能說真話了。
魍魎問它:「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有再見過騶吾嗎?」嵐風等三人也盯住了它。
訛獸忙回答:「見過,見過!」
嵐風一喜,然後看見其他兩人都是失望的神情,也反應過來,訛獸說見過,不就是沒見過的意思麼?只要把話反著聽,那麼訛獸就是世上最誠實的異獸。
白禾擺擺手,示意訛獸能夠回去了,訛獸趕緊站起身來,說了幾句吉祥話,蹦跳著離開了。白禾問魍魎:「騶吾有留下什麼痕跡嗎?比如腳印什麼的?」
魍魎搖搖頭:「昨天趕著去報告,沒仔細查看,不過我看見它時,他在那邊的空地上有停留,昨天沒下雨,應該有腳印。」
「帶路!」
魍魎帶著三人來到不遠處的空地,地面上全是碎石和枯草,踩上去幾乎留不下腳印,這一下讓三人有些失望,但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三人一獸還是分頭尋找。
「小白,小白,你看看這是騶吾的腳印嗎?」
「這是你剛才自己踩的!」
「小白,小白,你看看這兒!是不是騶吾的毛?」
「這是一團棉花,呂哥!」
白禾和老呂找的火熱,嵐風這邊也有了進展,在石子空地上尋找未果的嵐風,擴大了搜尋範圍,終於在一塊大岩石上有了發現,岩石上滿布紅色的苔蘚,而就在岩石的邊緣,有一塊區域暴露出岩石原本的模樣,而這塊區域的形狀,像是一個放大數倍的貓爪。
「白禾,你過來看,這邊有個腳印!」嵐風趕緊互換白禾。
遠處的白禾喊著:「你確定不是你自己的吧?」
「我又不是傻子!」
「嘿!說誰呢?」
白禾和老呂一起走了過來,看向嵐風手指的位置,果然有一個腳印,白禾興奮起來,趴在石頭上仔細查看:「沒錯,是騶吾的腳印。」
聽到這話,老呂問:「然後呢?咱們能根據腳印得出它的行蹤?」
嵐風搖搖頭:「腳印上的氣息很淡,應該是只在這兒稍作停頓,我沒法通過氣味推測它的行蹤。」然後看向拿著放大鏡和鑷子的白禾,「你有什麼辦法嗎?」
白禾沒有回答他,仍然仔細地查看腳印,過了好一會兒,他發出驚呼:「我早該想到的,我知道它為啥來礦山了,你們看!」之間他用鑷子夾起一塊黑色的小硬塊。
嵐風和老呂將頭探向鑷子頭,看著這個小硬塊,倆眼珠對在一塊兒,很是滑稽,老呂問:「這是啥?」
「一塊糞便!」
嵐風和老呂趕緊將頭遠離,慌亂下竟撞在了一起,索性嵐風毛髮很厚,沒有受傷,嵐風問:「騶吾的糞便?」
白禾將小硬塊隨手一丟:「不是,但它為我們指明了方向。」他看了看已經昏暗的天空,「走吧,我們要趕夜路了。」
嵐風和老呂不明所以,但白禾專業人士,只能照辦了。
白禾讓魍魎回去,知道目的地的他,已經不需要嚮導了,他從背包里拿出三個燈籠,自己拿了一個,遞給嵐風和老呂一人一個。
嵐風接過這個並不明亮的燈籠,往裡面看了一眼,裡面竟是一株草,發出幽藍色光芒的,正是這株草,嵐風有些不解,拿出樹枝放了個照明咒,問:「這不比燈籠亮?」
白禾笑了笑,解釋道:「光不一定是用來照明的;晚上的異獸區,最危險的不是異獸,是鬼怪!燈籠里是洞冥草,能照見鬼物,這樣能讓我們避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如此,嵐風點點頭,在英國也有諸如幽靈、攝魂怪之類的東西,還沒見過中華的鬼怪長什麼樣子,他問:「有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之類的嗎?」
白禾白了他一眼:「你神話故事看多了吧?!走吧,見了你就知道了。」
太陽西下,天上出現繁星,礦山的三人打著燈籠前行,本以為就著昏暗的燈籠,他們會走得艱難,卻不曾想,到了夜裡,滿地的苔蘚竟發出金色的螢光,將樹林間照的很亮,白禾介紹說這種苔蘚叫做蔓金苔,也叫夜明苔。
三人走得很快,到了一個山坳,走在前面的白禾突然停下,用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樹下:
「你不是想看鬼嗎?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