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接過復活石。
這是他第一回觸碰這東西,入手冰涼,有和體積不同的沉重分量。
和它作為魂器時的模樣完全不同,不再有那種暗示意味滿滿的低語、或是死者返生的幻覺,安安靜靜,一塊單純、乾淨的黑寶石。
他抬起頭看向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沒有猶豫,把老魔杖遞過去:「哈利,有機會我們也要切磋一下。」
「趁著你還能欺負我的時候,狠狠欺負我幾下?」哈利皮笑肉不笑。
鄧布利多沒說話。
哈利伸手接過。
凱恩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見證著這一幕——傳說中的三件聖器,終於有史以來,第一次落在同一個人手裡。
但什麼玄妙的事都沒發生。
它們在哈利手裡,安靜被握著。
「那我去了。」哈利披上隱形衣,向帷幕走去。
凱恩斯呆愣愣,神情迷茫:「三聖器就這樣?」
「不然呢?凱恩斯,你以為會怎麼樣?」鄧布利多笑著反問。
凱恩斯回過神:「那可是三聖器。」
傳說中的死亡三聖器死神賜予巫師的瑰寶,它們就這麼平平無奇,難道不應該改天換日、熏天赫地一番?魔力激盪、仙女賜福,然後把死神召喚出來。
「它們和死神是否有關係還不得而知。」鄧布利多搖頭,「它們的本質,也無非是強大一些的魔法道具,尼可不也把魔法石造出來了?如果那東西沒有被毀掉,或許在一千年後,他們會說魔法石是梅林造出來的。」
「而我那位朋友,偉大的鍊金術大師,尼可·勒梅,說不定就會成為梅林的化身。」
凱恩斯嘆氣。
是為魔法石而嘆氣。
那種強大、奇特,甚至在某種程度不僅扭曲世界規則、也扭曲魔法規則的傳奇道具,神秘事務司竟然見也沒見過。
他們談話間。
哈利走到帷幕前,那些低語、能夠勾動心弦的幻覺全都消失不見,隱形衣薄薄一層,有分量地壓在頭頂,這是他使用隱形衣這麼久以來,頭一回感受到這件衣服的重量,雙眼朦朧,隱形衣似乎都不再能透明,把他和世界疏離。
他深吸口氣,闖入帷幕里。
呼啦——
刺耳簌簌大風。
穿過帷幕,他來到一處荒野,四周死寂,毫無生氣。
轉回頭看去,身後是一扇石拱門,帷幕掛在上面,悄無聲息、在根本不存在的微風裡搖曳晃動。
哈利向前走去。
沒多久,另一隻手攥著的復活石忽然震顫,冒出一道白光,溫暖、陽光、治癒,它躥起來,向後飛去。
哈利轉過頭,他的目力很好,看著白光飛快,和那扇石拱門、和那片帷幕聯繫在一起。
和自己猜測的一樣。
這是錨、是坐標。
哈利繼續向前走去,大地荒蕪,沒有參考物,腦袋上懸掛的那顆不知是太陽還是月亮的星體,也沒任何作用,半個小時過去,它一動不動。
這片土地上,荒蕪到時間都好像不存在一般。
哈利一步、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他能感知到自己身體並沒發生任何變化,和那匹飛馬一樣,並沒沾染上死亡的氣息。
也許是時間不夠,還沒醃入味?
耳旁除了風聲,突然傳來一陣湍急水流聲,這讓哈利加快腳步。
很快,他就走到一條河流前。
河道寬敞,有幾百米,水流湍急,呼哧嘩啦,幾乎是以瀑流的速度流淌著。
河水渾濁、南瓜湯一樣,只是顏色要更沉、更暗。
幾株枯槁的接骨木樹紮根在河流旁,張牙舞爪、低矮一簇簇,像從土裡長出人骨。
哈利想到那個故事。
「三兄弟走在孤獨又曲折的道路上,他們遇到一條湍急大河。」
他舉起魔杖。
「水太深,無法蹚過,游過去也太危險但三兄弟都會魔法。」
魔力涌動,變形咒施展出。
「他們僅僅揮動魔杖,就造出足以跨過這道河流的橋樑。」
咔吧幾聲,接骨木折斷,它們飛到河面上,扭曲變化成一座結實的木橋。
哈利走過來,走到橋上。
「可當三兄弟走到一半時,一位戴著兜帽的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哈利完全走過,什麼都沒發生,戴著兜帽的人並沒出現。
他回過頭,看著橋樑。
死神沒有出現,是因為它不想出現,還是因為自己戴著隱形衣?
可惜,在這裡把隱形衣取下太危險。
哈利輕輕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過了河,隱形衣帶給他的那種和世界疏離的感覺更嚴重,腳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可整個身體都飄飄然的。
哈利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體裡醞釀,已經結出一層厚厚的繭,就要破殼而出。
他走著走著。
就在那東西醞釀到最大的時候,前方的視野里,終於出現不一樣的東西——是一扇門。
一扇孤零零,佇立在荒野上的門。
哈利靠近。
門很樸實,接骨木編製做成的,上面沒有任何紋路、裝飾,只是在把手下有一個非常顯眼的圓孔。
哈利拿起老魔杖,圓孔完美匹配它。
他伸手,觸碰到門。
咔吧一聲心裡的東西在這時候撕開繭,鋪天蓋地涌了出來,冰涼寒意幾乎立馬侵吞身子,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哈利抬起手,血色消散,只剩蒼白。
死亡的氣息自己沾染上了。
他深深看一眼這扇門,把老魔杖收回去,握緊復活石,往回走去。
門後是什麼,為什麼在這片世界裡,會有這樣一扇門?
哈利很好奇。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度過多久,一開始心裡還盤算著時間,可隨著數字逐漸變大,他也疲於記錄。
相比好奇,阿瓦隆在他心裡的分量更重一些。
復活石上的白光還在,堅挺頑固。
哈利沿著光,往前走去。
回去比走來要快得多,倏忽就走到河邊,一抬腳就跨過那條寬敞的河流,又沒幾步就走回帷幕邊。
哈利穿過帷幕,走回去。
生者世界的空氣打來,讓他狠狠呼吸一大口。
跳下石台,收起隱形衣。
「哈利,謝天謝地,你可算出來了。」斯普勞特教授關切,聲音漸漸放鬆,「我真的很擔心。」
哈利開口:「放心,我沒事。」
他注意到,自己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在裡面沒有吃飯嗎?」鄧布利多詢問,「伱現在臉色很不好,像餓了很久。」
哈利搖頭,他從分院裡取出一壺水,小口嘬飲,等嗓子變得舒服了些,才繼續開口詢問:「我進去了多久?」
「一周,整整一周。」鄧布利多回答他。
哈利一怔。
一周?
這時間比他估算得漫長的多,他以為自己最多進去一天,結果多了七倍。
「那裡沒有時間、空間的流動。」哈利把水喝完,又取出新的一壺,走到石階旁坐下,「也沒饑渴的概念,感官、身體都沒告訴我有異樣,我以為時間過得並不久。」
「波特先生,你在裡面遇到了什麼?」凱恩斯迫不及待地詢問。
斯普勞特不滿:「弗林先生,現在哈利需要休息!」
「我現在狀態很不好嗎?」哈利抬起頭,看著和藹可親、現在臉上掛著真正怒氣的斯普勞特教授。
斯普勞特點頭,一臉掛憂:「很糟糕。」
她舉起魔杖,輕輕一揮,變出一面鏡子。
哈利看去。
頭髮枯槁、灰撲撲地趴在腦袋上,黑眼圈極嚴重,垮到鼻子了,嘴唇乾巴巴的,從威倫逃到諾維格瑞的難民。
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甚至還染著一絲沉沉的黑色霧氣,看起來半死不活。
「是很糟糕。」哈利點頭。
他從沒這麼狼狽過。
他咕嚕著,又把半瓶水喝下,把老魔杖取出來,遞交給鄧布利多:「裡面的情況很枯燥,就是一片荒原,我走著然後遇到河,和三兄弟故事裡幾乎一樣,但我變出橋後,死神並沒出現。」
「河對岸的景色也沒任何變化,只是當我感受到我沾染上死者的氣息後,一扇門出現在我面前。」
說到這,哈利停頓下,把剩下半瓶水喝完,才繼續說下去:「和我們猜測的一樣。」
「隱形衣能夠躲避死亡。」
「復活石是信標,它指引通往帷幔的路。」
「至於老魔杖,它是鑰匙。」
鄧布利多一怔:「鑰匙?」
哈利點頭:「那扇門上,有一個孔洞,正好能把老魔杖插進去,我想那樣就可以把門打開了。」
「門後呢?」凱恩斯聽得入迷,「門後是什麼?」
哈利搖頭:「我不知道。」
凱恩斯一愣。
「我沒進去。」哈利取出一小塊餅乾,泡著第三瓶水,小口吃起來,「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自然就要出來。」
凱恩斯有些委屈:「都到門前,波特先生你有所有關鍵道具,為什麼不」
「弗林先生!」斯普勞特兇狠地打斷他的話,「你現在應該慶幸哈利身體異於常人,比一般人強大的多。」
「七天,整整七天沒喝水、沒吃飯!」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在裡面了。」
「就算哈利能撐下來,那也到身體極限,你怎麼可以,你是想哈利死在裡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