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順聽到老朱後一句話,知道皇爺又開啟不講理模式了。
兵部那群人敢耽誤前線的軍報?
他們之所以沒送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壓根沒收到前線的軍報!
老朱在說完這句話後,也知道自己過於苛責了。
兵部都沒收到軍報,自己讓他們送什麼送,總不能讓他們給自己編一個吧?
只是一想到這個他就來氣,想到那逆孫給自己送來的十封家書更來氣。
寫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千字文、出師表、琵琶行,他跑咱這兒做功課來啦?
等那逆孫回來的,非得把他按床上好好打一頓出氣!
老朱又站在院裡看了一會兒朱允熞,見朱允熞一直不搭理自己,他也就失望地搖搖頭離開了。
只是命人囑咐郭慧妃,讓郭慧妃替自己好生關心下這孩子。
他已經在大孫的身上失誤一次,可不想讓大孫的遭遇在小孫子身上重演。
老朱重新回到乾清宮,正好趕上太監給他送奏摺。他隨手拿起來一看,只見是各地布政使、州府上的賀歲摺子。
老朱本來沒心情看這玩意,可是看到福建布政使的摺子上,開頭寫了句祥瑞,他這才耐著性子看下去。
其實老朱並不喜歡祥瑞,也曾幾次下旨斥責下方官員,讓他們務必以百姓為本,少整這些有的沒的。
他今天也想找茬斥責一番,可當他看到摺子上的內容後,心裡頓時激動起來。
「張邋遢!」
「終於看到張邋遢的消息了!」
在福建布政使的奏摺里,說當地冬日裡冬雷震震,被炸出一個大坑。
據當地路過的樵夫說,當天看到有一個鬚髮皆白的邋遢老頭,曾經站在那裡招引雷霆。
老者渡過雷噼後還賜給樵夫一粒丹藥,樵夫吃下後當即百病全消,生龍活虎地跑回家,將這個事情告訴給老妻子。
然後沒多久,年過六十的老夫老妻,竟然懷孕了……
老朱看罷這個奏摺,提筆在上邊寫了句批語。
「咱知道了!」
「以後有張邋遢的消息第一時間上報!」
老朱在處理完這封奏摺後,再看其他人的奏摺就不那麼刺眼了。
然而,讓他驚喜的是,好幾個布政使都上報當地有祥瑞,且提到有人看到鬚髮潔白的邋遢老頭。
朱元章一股腦將所有賀歲的奏摺看了一遍,然後臉上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這是在造勢啊!
如果他猜得不錯,張邋遢應該快進京了。
老朱對於鬼神之說,本就半信半疑。什麼時候信,什麼時候不信,只取決於對自己有沒有用。
比如說,百姓傳言他是真命天子他信,傳言別人是真命天子,他就得帶兵過去瞅一眼,看看這個真命天子真不真了。
在老朱趴在御桉上像開盲盒一般,尋找這張邋遢信息的時候,京城外梅山之上,兩個道人打扮的老頭,正對著漫山遍野的黑炭發呆。
「這是梅山?」
「梅山怎麼沒有梅?」
兩人的談話,當即引起一個煤窯的煤工注意,笑著向兩人解釋道。
「誰說梅山就一定有梅花兒哩?」
「俺們這地界原來叫煤山,煤炭的煤。」
「後來三皇孫說煤山不吉利,妨礙大明國運,就將煤山改為了梅花的梅。」
「三皇孫也曾命人在山上種過梅花,只是還沒種活哩,得明年春天看效果。」
兩人聽到老煤工的話登時語塞,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梅山的名字竟然這麼來的。
「師兄,你於讖緯一道精通,你來算算這煤山到底怎麼妨礙大明國運了?」
張邋遢聞言呵呵一笑,隨即從袖子裡摸出三枚銅錢,朝著天上扔了起來。
然而,就在他扔到第六次之時,天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將他嚇得趕忙抓過拋在空中的銅錢,領著張宇初就急匆匆下了山。
「趕緊跑!」
「打雷的時候在山上容易挨噼!」
兩人一直跑到山腳下,張宇初這才氣喘吁吁地問道。
「師兄,你說剛剛那雷會不會是……」
張宇初說到這兒的時候,伸出手指了指天。
張邋遢聞言暗暗點頭道。
「有可能!」
「自古以來推算國運者都沒好下場,老夫之所以能活這麼久,就是從來不摻和皇朝更迭之事。」
「皇帝這東西說來也怪,尤其是開國皇帝,最喜歡找人推算國運了。」
「這東西還用推算嗎?」
「自古以來可曾見過千年的王朝?」
張邋遢說到這裡,從懷裡掏出一本書,扔給張宇初道。
「你要是好奇大明的國運,倒是可以看看這本推背圖。」
「此書據說乃是唐朝袁天罡所做,專門用來預示後世王朝興衰的。」
張宇初也聽說過此書,甚至家裡還有幾本。但張邋遢拿出來這本明顯不同,看那泛黃的書頁就知道,此書定然不是凡品,搞不好是袁天罡真跡呢。
然而,就在張宇初雙手接過,準備用心拜讀一番的時候,張邋遢又說話了。
「別太當回事!」
「這書是宋朝人修的,跟袁天罡已經沒多大關係了。」
「呃呃……」
張宇初聽到這話心裡有點小失望,但還是打開了推背圖,翻到第三十二卦的時候停止。
因為這幅圖上有山、有樹,還有人。
畫的是一個穿著龍袍的人,在一座烏黑的山上投繯自盡。
在圖畫的下方還有一句讖語。
馬跳北闕,犬嗷西方,八九數盡,日月無光。
在讖語的後邊,還有一首小頌。
楊花落盡李花殘,五色旗分自北來,太息金陵王氣盡,一枝春色占長安。
張宇初看到三十二卦如同發現玩具的孩子,指著這張圖畫給張邋遢看。
「師兄你看,這個是不是就是預示著大明興衰的讖語……」
張宇初興沖沖地問張邋遢時,張邋遢早已背過身去,看向遠處鳥鳥升起的炊煙了。
那裡是一片新興的集鎮,裡邊的百姓都是流離失所的農民。
他們本應該成為京城的流民,或者被朝廷抓去做苦力,或者被遣送回原籍就地安置。
然而,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也改變了大明的國運。
他們從流民的身份,直接轉變成了煤藕產業鏈上的工人。他們負責從煤礦從煤窯里挖出來,再通過背簍背到附近的加工作坊,在那裡粉碎、淘洗、然後混合上黃泥、硝石等物,壓製成一塊塊煤藕。
現在煤藕已經成了京城百姓必不可少的燃料,而且還向整個直隸蔓延,將來註定成為風靡大明的百姓日用之物。
張宇初叫了張邋遢好幾聲師兄,才將張邋遢從沉思中叫醒。
「師兄,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大明的國運?」
張邋遢笑了笑,指著遠處的炊煙說道。
「大明的國運不在書里,而是在遠處的炊煙之中!」
張宇初看著遠處的炊煙也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從沉思中醒轉,將手中的推背圖撕得粉碎,然後用力地拋向空中!
「多謝師兄點化!」
張邋遢聞言微微笑道。
「悟了?」
「悟了!」
「待師弟陪師兄走一遭,師弟就回龍虎山閉關!」
張邋遢搖了搖頭道。
「閉關倒也不必,多走走,多看看即可。」
「貧道那徒弟說得好哇,百姓日用即為道。」
「他既然參悟了天道,那大明的國運又豈是一紙讖語所能寫盡的?」
張邋遢說到這裡,心裡滿滿的都是感慨。
一開始,他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撿了個徒弟,可以憑此關係將武當山一脈發揚光大。
可隨著他對自家這便宜徒弟的了解,越發覺得自己的渺小。
自家這徒弟轉過年才十三,就已然為百姓做了這麼多事。自己枯坐深山數十載,又參悟了什麼天道,體會了什麼輪迴呢?
「貧道有個預感!」
「貧道這個便宜徒弟,可能是千年以降最偉大之聖君仁主!」
「為何?」
張邋遢微笑著搖了搖頭道。
「無它!」
「有良知爾!」
「自古以來之帝王,有良知者不多矣。」
張宇初聞言嘿嘿一笑,暗道師兄又開始臧否歷代皇帝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張邋遢開了個頭就閉嘴了。
「走吧!」
「咱們趕緊下山吧!」
「估計貧道的行蹤,已經被大明官員上報給朱皇帝了吧?」
張宇初聞言點點頭道。
「算算時日也確實該送到了。」
「不過有些偏遠地方,可能路上要耽擱一兩天。」
張邋遢聞言無所謂地搖搖頭道。
「夠用了!」
「過些天等朝廷開衙,你就去道錄司投遞帖子吧,替貧道約個時間,貧道進宮去會會朱皇帝!」
張宇初聞言暗暗吃了一驚,他可是知道自家師兄一直對見皇帝一事非常牴觸的,怎麼突然就轉了性?
「師兄,不再等等嗎?」
「師弟可還有很多安排呢,等過幾個月再進宮,聲勢將更盛大!」
「不用了!」
張邋遢捂了捂肚子,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道。
「貧道的時間不多了,可能等不及幾個月就得羽化……」
「師兄!」
……
除夕夜裡京城百姓家家戶戶都燃放起鞭炮,然後在鞭炮聲中,家中的主婦則會將水點心(餃子)下鍋,放完鞭炮回屋的孩子,則會流著口水圍在灶台邊,時不時地從笊籬里抓一個水點心塞到嘴裡。
每當這時主婦都會笑罵幾句,然後端著一大盆水點心進屋,招呼一家子人吃年夜飯。
宮裡的年夜飯也有餃子,而且還會在餃子裡包上幾片金葉子,誰吃到包了金葉子的餃子,就預示著第二年會有好運氣。
老朱也出席了宮裡的年夜飯活動,只是見到一眾皇子都規規矩矩,正襟危坐的樣子,讓他心裡很是不爽。
這都過年了,這幫逆子還怕自己揍他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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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這時候,老朱都會暗暗想念身在大同府的大孫。想著大孫的好,想著大孫的壞,想著大孫在自己臉上畫下的老虎……
想著想著,老朱的嘴角就不由翹起,仿佛大孫就在他旁邊,抓耳撓腮地琢磨如何對他使壞一般。
老朱隨意地夾起一個餃子,象徵性地吃了一個,就起身離開了謹身殿,回了自己的寢宮。
一眾皇子見父皇走了,登時發出一陣歡呼聲,然後一個個推杯換盞地吃喝耍了起來。
朱桂的運氣不錯,吃到了一個包著金葉子的餃子,被一眾沒有分府的弟弟們追著喊著要紅包。
朱桂早就不是以前大手大腳花錢的做派了,自打他跟徐達家的二小姐訂婚,他就化身成正經過日子的人,不僅再也不去青樓瓦舍,甚至連代王府的庫房鑰匙都交給徐妙清掌管了。
當然,這裡也有他母妃的彈壓。
因此,在見到一眾弟弟們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朱桂只能拿出一把銀豆子,將他們給湖弄走。
只是宮裡的皇子都是見過世面的,區區銀豆子怎麼能行?
於是乎,以朱瑛、朱植兩兄弟為首的一干皇子,對朱桂展開了慘無人道的灌酒。
好在宮裡的酒都是些素酒,這讓久經酒場的朱桂輕鬆不少,滋遛滋遛地喝著,可謂是來者不拒。
老朱躲在門後看了一會兒皇兒們的熱鬧,這才領著秦德順等人回到自己的寢宮。
乾清宮的偏殿裡也擺了一桌年夜飯。
相較于謹身殿那邊的熱鬧,這邊的桌子上就冷清了許多。
碗快倒是擺了不少,擺了整整五副,可坐著的人卻只有一個,一個孤零零的糟老頭子。
老朱給最靠近自己的碗裡夾了一個餃子,然後對著空無一人的椅子說道。
「皇后,這是咱給你的!」
老朱給皇后夾完餃子,又給朱標、長孫各夾了一個,然後對著自己左手邊的空碗瞪瞪眼道。
「你個小逆孫,大過年的非得跑去大同府,今天就給咱餓著吧!」
老朱氣哼哼地說完,終究是不忍心,還是起身給大孫的碗裡夾了一個餃子。
老朱對著空蕩蕩的桌子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然後替他們所有人吃光了碗裡的餃子,只是吃到大孫碗裡的餃子,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咯的他老牙一疼。
老朱從餃子裡吐出一片金葉子,對著金葉子暗暗苦笑。
「到底是咱大孫,一百個餃子裡才有一個的金葉子,愣是分到了你的碗裡,真真是咱大明的好運氣……」
老朱一個人吃完餃子,就獨自坐在椅子上發呆。
這是他的除夕!
他的夜!
冷清、孤獨、寂寞。
老朱枯坐在椅子上呆了小半個時辰,直至杯盤已冷,鐘鳴十二,這才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子時半的鐘聲響起,他又老了一歲。
但同時他大孫又年長一歲!
「來人!」
「將這些東西給宮裡的人分了吧!」
秦德順聞言趕忙從門口熘進來,他知道皇爺心情不好,趁著皇爺說話的空檔笑著打趣道。
「哎幼幼!」
「皇爺今年賞的福分可大了,宮裡這幫猴崽子們,還不得把肚皮給撐到呀!」
老朱聞言笑罵道。
「偏生你長了個巧嘴,能說會道的!」
「別拿下去直接給人吃,命御膳房的人給熱一下,這寒冬臘月的吃涼食不容易克化!」
「唉唉!」
「還是皇爺體恤奴婢們這些做下人的,奴婢這就下去吩咐,讓他們感念皇爺的恩德,嗚嗚嗚……」
老朱聽著秦德順的奉承,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他看得出秦德順很努力地逗他開心,但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一看到滿桌子的飯菜,老朱就忍不住擔心起大孫,怕他在大同府連頓餃子都吃不上。
老朱在用過年夜飯後,就回到寢室獨自守歲去了。
然而,他這邊剛躺下,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
「急報!」
「大同府八百里急報!」
老朱聽到這個聲音,趕忙翻身而起,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就跑了出去。
秦德順見狀,趕忙拎著兩隻鞋追上去。
「皇爺,您的鞋……」
老朱跑出乾清宮,踩在冰涼的台階上,一把搶過傳令兵手裡的軍報。
老朱強壓下心中的急切,查看了一番軍報的火漆,見火漆上印鑑完好,這才對著傳令兵問道。
「你是半道收到軍報,還是從大同府一路飛奔回來的?」
「回稟皇爺,小的是一路從大同府飛奔回來的,一路上換人不換馬,總共有十三個弟兄一起……」
「辛苦了!」
「大同府最近咋樣,可還太平?」
「回皇爺的話,卑職回來之時,大同府內的時疫已經控制住,涼國公藍老爺也被三皇孫救過來了!」
「這軍報?」
「是三皇孫親手交給卑職,還跟卑職說,這裡邊有給皇爺的家書!」
老朱聽到「家書」兩字,只感覺心裡充滿了暖意,感慨自己沒白疼那孫子一場,還知道掐著時間給咱這個皇爺爺送一封家書。
「你下去休息吧!」
「秦德順,命人好生照顧傳信兵,好吃好喝地給咱招待著,不得有絲毫怠慢!」
「皇爺放心吧,奴婢已經派人去御膳房那邊傳話了!」
「來來,皇爺趕緊把鞋子穿上,小心著涼……」
老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還光著腳丫子。
老朱想到自己出了這麼大的糗,心裡不由將這筆帳算到小逆孫頭上,打算在那逆孫的屁股上找補回來。
秦德順伺候著老朱穿上鞋,剛想跟皇爺說聲「好了」,就見皇爺喜滋滋地捧著裝軍報的竹筒進了寢宮。
秦德順見狀趕忙追了上去,他也想看看三皇孫給皇爺都寫了啥。
老朱回到寢宮裡,將竹筒放到御桉上,拿出小刀剃掉封竹筒的火漆,然後將裡邊的東西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裡邊的東西很多,有軍報,有大同府主將藍玉的條陳,還有傅友德寫的奏摺。
然而,老朱一概不看,只在一堆奏報里翻找大孫的家書。
終於,在翻遍了所有奏報後,在最後一層里看到了大孫那飛揚的文字。
「皇爺爺安好,孫兒不辱使命,成功解決了大同府的時疫!」
「現在全城軍民都夸孫兒華佗在世,扁鵲再生,哇嘎嘎……」
「這裡的軍士們也很喜歡孫兒,還偷偷地喊孫兒皇太孫呢!」
「您不用拿那破冊封詔書忽悠我啦,我現在就能在大同府自立為皇太孫,啦啦啦!」
老朱看到這兒,眼前仿佛浮現出大孫那張揚的笑臉,氣得他忍不住對著竹筒就拍打兩下。
「你個小逆孫,等你回來的,看咱不打得你吱哇求饒,哈哈哈!」
秦德順聽到皇爺那爽朗的笑聲,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三皇孫這封家書太及時了,總算讓皇爺在除夕夜裡開心一回!
老朱在笑罵過後繼續看信,只見信上囉里囉嗦地寫了很多,有那逆孫抱怨大同府環境差,說那邊太冷了,冷得去外邊解手都凍屁股。還說大同府的伙食差,想吃宮裡的蒸熊掌了。
總之,小逆孫林林總總寫了好幾千字,除了抱怨還是抱怨,看得老朱直撇嘴。
然而,當老朱看到最後一句時,在看到信紙上點點淚痕後,終究是笑著流下欣慰的淚水。
「皇爺爺,孫兒想您了……」
老朱彈了彈信紙,仿佛要將大孫的眼淚彈掉似的,發現徒勞無功後,遮掩地揉了揉眼睛。
「這逆孫,寫個信還想賺咱的眼淚……」
「啊呸!」
「門都沒有!」
老朱說完這番話,就拎著信紙回了裡屋,只留下秦德順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軍報發呆。
皇爺可是還沒看軍報呢吧?
要不要提醒一聲?
正在秦德順猶豫之時,臥室里的老朱突然喊了一嗓子。
「把軍報給咱拿進來!」
「哎!」